谨慎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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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预测都具有不确定性，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们都是基于过去所作的一些推断。中国经济的一些特点——老龄化、极高的制造业比例以及低估汇率政策等都预示着一个更快的经济放缓速度。上述因素将会导致中国的人均GDP增速下滑3.5个百分点，而非历史告诉我们的两个百分点。

从某些方面来看，我的预测在贸易地位的转变过程中可能比转变本身更为剧烈。例如中国占世界贸易的份额，从目前来看与美国旗鼓相当，但据预测到2030年将会是美国的2倍。

贸易预测也有可能出错，因为增长预测本身存在缺陷，或因为将增长数字转化为贸易数字的引力模型有问题。测试引力模式的一种方式就是问自己，如果我们在1988年的时候基于引力模式采用了相同的做法，是否能够预测出2008年的数据？也就是说，同样是20年的间隔，如果我们能够准确预测出美国和中国在1988~2008年间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是否代表引力模型也能够如法炮制为我们提供这两个国家类似于2010年实际数据的相对全球贸易份额？

答案是肯定的。引力模型认为，两个国家之间贸易增长率的差异与它们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的差异大体上是相同的。从1988年到2008年，美国和中国的贸易年均增长率分别为7.75%和17.5%，而它们相应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为14.4%和5.35%，9.1%与9.75%的差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根据引力模型所得出的统计数据言之成理。

虽然要预测中国将会以何种速度恢复正常化仍非易事，但通过四个因素，大致可以看出在未来20年，中国还将保持上升的贸易发展趋势，正常化的步伐会走得更加缓和，而非一蹴而就。第一，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仍将以超出世界平均水平的速度增长；第二，中国的贸易仍将会在一段时间内依赖其组装大国的身份，因此中国出口商品的进口密集型特点不会改变，这将有助于贸易额度在高位运行；第三点非常重要，中国的贸易会继续向亚非国家倾斜，而那些亚非国家自身正在经历着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这就会对中国的相对发展趋势形成抵消作用；最后，亚非化倾斜还会给中国的贸易带来一股重要而又微妙的推动力，这些国家同时也是与中国在地理上更为接近的国家，有效地缩短了中国商品运输的平均距离，降低了运输成本，从而抵消了中国恢复贸易正常化过程中出现的任何下行效果。

总之，一方面中国的贸易迟早会恢复正轨；另一方面，还将会有多股力量在支撑中国的贸易增长，考虑到这两方面，估计到2030年中国的开放率会下降到53%左右，或比引力模型的预测低9个百分点，一个关键点在于，那时的中国离真正实现贸易/国内生产总值比“正常化”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对于中国贸易表现的预测不仅在是否能够延续当前趋势这个问题上持保守态度，而且在能否纠正非同寻常的历史贸易表现方面也不置可否。

假如不去考虑那些主导地缘政治讨论、侧重权力和影响力等经济决定因素的夸张言论，那就等着惊喜出现吧。就目前来看，一个广泛的共识是，虽然美国的经济主导地位会出现相对下降，但世界在不久的将来仍将会由美国主导，而中国会是与美国非常接近的一个竞争对手。

中国占经济主导的那一天正在逼近，而且无论是在范围上还是影响力上都要更加深远，这些趋势的根基是非常稳固的。在吸取历史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也就是对苏联和日本过于乐观的预测，我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和贸易增长的预测都采取了保守的态度。主导地位的获得不需要中国继续维持当前的增长率，人均增长率下将3~4个百分点或相比之前的增长率下降35%~40%，仍然可以获得主导地位。

诚然，扭曲的价格以及不利的人口结构变化等一些障碍可能会影响当前的增长率，但要使中国的增长速度下降一半还需发生更多的变化。虽然历史可能并不是完全站在中国这一边，但也没有完全站在中国的对立面。过去有太多的国家和地区（如日本、德国、韩国、中国台湾、西班牙和葡萄牙）在达到中国今天的收入水平后仍然保持着5%~5.5%的增长率，而这样的增长率足以让中国实现主导地位了。

（作者为全球知名经济学家，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和全球发展中心资深研究员，著有《大预测》等多部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