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道德重围,“十佳好妻子”选择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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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沈静被当地妇联评为“十佳好妻子”;2010年4月16日,她却和丈夫陈聪离婚了。这场离婚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沈静又是为何作出如此选择呢?我们还是听听沈静的心声吧!
我无法承诺照顾他一辈子
我和陈聪是大学同学,在武汉那所以桂花闻名的师范大学里,我们度过了4年的幸福时光。2006年春节,我们结婚了。我在县城小学教书,陈聪则在家专攻写作,他在大学时曾被誉为校园“十大”之一,文章经常见诸报刊,稿费非常可观。
2006年9月13日,陈聪骑摩托车去一个小山村采访一对姐妹艰难求学的事,不幸的是,在崎岖的山路上,陈聪连人带车坠进了一条深沟,导致腰椎粉碎性骨折,高位截瘫。已有8个月身孕的我,经受不了强大的刺激,早产生下了女儿。我知道我的命运就此转折,接下来的日子必须坚强面对。
出院后,陈聪总是长吁短叹。有时候,看着女儿可爱的笑脸,他也会笑一笑,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寡言。我对他说:“你活着对我对孩子都很重要,你得拿出勇气,创造奇迹,争取站起来。”他说:“你既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孩子,太苦了。”我告诉他:“再苦再累我都愿意,但我不愿意看到你的沉默,听到你的叹息。”
2007年9月的一天夜里,回忆起相爱以来的美妙时光,陈聪的眼里有一种欲望在燃烧,他紧紧拥着我说:“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你还能照顾我多长时间?”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的脸色也渐渐黯淡下去。
是的,我不能回答要照顾他一辈子,即使说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愿欺骗他,更不愿欺骗自己。我知道他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承诺,但我无法承诺,我只能一如既往地照顾他、疼惜他。
我被嵌进道德的框架
陈聪的心态慢慢恢复过来了,轮椅上的他不再回避行人的目光,久违的写作也开始了,这些都让我高兴。但没高兴几天,问题就出现了,他开始变得暴躁而敏感。
2008年4月的一天晚上,学校里一位女同事过生日,请大家去唱歌,家里尽管有父母照看着,可我还是不放心,9点刚过,我就回到了家。陈聪黑着脸说:“看你高兴的样子,像是刚和男人幽会过似的。”还没等我解释完,他又说:“如果你已经有了相好的,我也不会怪你,只是别让绿帽子把我压死就行。”我不再解释什么,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两个月后,陈聪拿着一本杂志炫耀似的给我看,上面有他的文章,主要是写他瘫痪以来,我照顾他的细节,那些很平常的事情让他写出来,就像电影画面一样闪现在我的眼前,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让我没想到的是,正是这篇文章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有很多读者打电话或写信询问我们的近况,还有一些无聊的人打来骚扰电话,问我陈聪还是不是个男人。无奈之下,我对陈聪说,以后家里的事就别写了。陈聪说,他写的都是真实的,因为我对他太好了。我不再说什么,只是要求他以后写我的事情,得由我把关,他同意了。
2008年12月,全县教育系统评选“十佳文明家庭”,我家名列榜首。我还被县妇联评选为“十佳好妻子”。颁奖晚会上,我和陈聪被邀请到现场,当我推着陈聪走上领奖台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接下来,陈聪的发言更是将晚会推上了高潮。我没有心思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我只是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被嵌进了道德的框架。
我遇到了愿意呵护我的人
2009年3月的一天,一名儒雅的年轻男子找到了我的办公室。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杨帆,是在电视里得知了我的事情,想和我聊聊。
他说,他原来也做过老师,妻子嫌他穷和他离婚了,一气之下,他辞职和朋友办起了公司,钱是赚了一些,可感情再也找不回来了,是我让他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真情。他还说,那天在看电视直播时,觉得我的泪眼里藏了许多哀愁,他认为陈聪的发言有些别有用心。我不能说他说错了,但我也不想他这样说陈聪。我礼貌地和他道别,并和他握了手,他的手很温暖,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4月的一天,我从街上买回一本喜欢的杂志,谁知却让陈聪羞辱了一番。那天夜里,他突然抓住我的使劲地拧,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怕把孩子惊醒。他喘着粗气说:“别给我耍心眼,有什么想法对我直说,我的脑子还没瘫!”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让我看那本杂志。
原来,杂志上有篇文章讲了一个丈夫瘫痪之后,不想拖累妻子,多次要和妻子离婚,妻子有情有义不肯离婚,最后,丈夫请朋友给妻子做红娘,促使妻子重新找到了幸福。陈聪认为我拿杂志回家,是暗示他效仿文章中的丈夫,任凭我怎么向他解释,他都不肯相信。
杂志事件不久,我偶然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摞稿纸,文笔极尽煽情之能事,描写了我和他曾经的夫妻生活。稿纸在我的手中变成碎片,散落一地。我一个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忍不住拨通了杨帆的电话。杨帆很快赶来了。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店,默默地喝着咖啡。杨帆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有关心,也有探询。在他的鼓励下,我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把结婚这几年来的酸甜苦辣全都说了出来。我告诉他我很矛盾,我希望照顾陈聪一辈子,可陈聪的多疑和无理取闹时刻在动摇着我。他说:“如果我说喜欢你,是不是太草率了?但这才是我真正想向你说的。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想好好呵护你。”我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离开了。
跳出舆论陷阱,勇敢选择离婚
虽然我厌恶陈聪写有关隐私的文章,但是我仍然精心呵护着他。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暑假。一天晚上,陈聪问我是不是和一个叫杨帆的勾搭上了。我很诧异。他说:“你以为我瘫了就不知道了?你别动邪念,一动就有人告诉我。”那一刻,我决定要离婚。他慢条斯理地说:“离婚?你想得美。我知道你抛弃我是早晚的事,所以一开始我就用舆论来监督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红杏出墙了。我坚决不会同意,因为有第三者插足。”刹那间,我就像掉进了冰窟一样,全身有种撕裂般的痛。这些年我所有的辛劳和付出,都因此变得一文不值。
2009年9月,经过痛苦的思考,我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但很快我又撤诉了。我担心媒体一旦得知,会拿“十佳好妻子”离婚一事大做文章,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大家。
在这期间,我和杨帆见过几次面,对他说了离婚的事。杨帆在安慰我的同时,劝我和陈聪好好谈谈,尽量尊重陈聪的想法。
2010年1月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护理完陈聪后,在旁边做家务,陈聪动情地说:“你搀扶着我走过这些年,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如果你相信我,请你把杨帆的情况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我坦诚地告诉了他杨帆的有关情况,谁知,这很快便成了他写作素材的一部分。
2010年3月,一家颇受读者欢迎的杂志刊登了一篇《离婚前,我给“十佳好妻子”当红娘》的文章。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我瘫痪以后,妻子既要照顾我,又要带小孩,还要工作,赢得了各方面的赞誉,被评为“十佳好妻子”。妻子的任劳任怨让我深感不安,当婚姻成为一种形式而没有内容时,结束它是人道的。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应该托付给一个好男人,我得为她谋划以后的幸福。这时,杨帆出现了,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可他一点都不轻狂,对妻子也很有好感。于是,我开始撮合他们,可妻子不同意……
这篇文章再次让我成为小城舆论的焦点。实际上,他明里是赞扬我,暗里则告诉读者我有了外遇。另外,他还将自己推上了崇高的境地,然而这并不是事实。杨帆也知道了此事,他问我是不是把他的经历告诉了陈聪,我说是。他说陈聪已经侵犯了他的名誉权和隐私权,但他不想和他计较,他只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最后,杨帆问我:“事已至此,你会离婚吗?你能冲破世俗的眼光,跳出舆论的陷阱吗?如果你能,我会和你一起承担。”我坚定地点点头,说:“能!”“那好,我们必须保持沉默,不要再去申辩什么,就按陈聪设计的故事走下去吧。”
在扬帆的鼓励下,我忍受着人们对我的指责和谩骂,一如既往地照顾着陈聪的衣食起居。陈聪以为我会跟他吵闹,可是我没有。他终于憋不住了,他说:“其实,我是想通过那篇文章让外界给你施加压力,留住你,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照你说的,离婚吧!”说完,他抱头痛哭。而我也为陈聪的释然感到如释重负。
2010年4月16日,我推着陈聪去办理离婚手续。办完后,我送他回家,他对我说:“对不起,希望你们永远相爱。”我知道,这句祝福是真诚的。(文中人物皆为化名,本文谢绝转载和摘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