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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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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高考分数出来后,我整日里沉浸在喜悦中,每天都忙着跑出去和同学聚会,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身边沉默的弟弟。他今年参加中考,没考上重点高中。

考试前,成绩一向很好的弟弟曾在饭桌上自信满满地对家人说:“我肯定是要上重点高中的,你们先把礼物准备好,别到时候不知道要送什么。”弟弟的成绩好,全家人都很看好他,倒是我,成绩不稳定,让父母担心。当时,我看着一脸得意的弟弟,不屑地说:“那万一你没考上呢?我看你的脸该往哪儿搁?”没想到,我这乌鸦嘴,一语成真,弟弟竟以一分之差无缘高中。

一天晚上从同学家回来时,夜已经很深了。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院门时,在皎洁的月光下,看见院里的葡萄架下坐着一个人。“谁?”我吓了一跳,颤声问。“姐,是我。”弟弟沮丧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想吓死我呀,大半夜的,不去睡觉。”我责备他。弟弟没回答我,却反问一句:“姐,我没考上高中,你们是不是对我特失望?”

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嘲笑他几句,从小到大,我们针锋相对惯了。但在此刻,看着落寞惆怅的他,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不爱听。

如水的月色下,弟弟垂着头,没有一点生气。很久,他才抬起头对我说:“还好,这次有姐姐替父母争气。”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谁的人生不经历一些挫折呢?你不要灰心。”我的安慰那么无力。弟弟还是径直走了,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发现他眼中泪光波动。

心里一阵黯然和自责,自从知道分数以来,我只为自己超过重点线欣喜雀跃,完全忘记了这个正沉浸在自责、苦恼中的弟弟。我的高兴刺激着他,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残忍,虽是无意的,但我依旧十分歉意。

B

弟弟小我四岁,小学时,我们成天打打闹闹,那时我没少欺负他,当然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整天像个跟屁虫似地黏着我,甩也甩不掉。老妈常骂我们是“小冤家”,总是一刻不停地争吵、折腾。

小时候我叫弟弟“超人”——超生出来的人。我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我有弟弟?别人家里都只有一个孩子。我曾很不满地责问父母,是不是嫌弃我是女孩子?老爸笑而不答,老妈却是敲着我的脑袋说:“有个弟弟给你作伴,不好么?”“好什么好?什么东西都只能得到一半了。”我说。

我一直对弟弟很不以为然,他却爱黏着我,去哪都要跟着,还美其名曰:保护姐姐。我心里别提有多烦。小区里的孩子都笑我有弟弟,说他是我的小尾巴。那时我是真的很讨厌他,老爸在煤矿上班,周末才回来,老妈的工厂时常要加班,照顾弟弟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我身上。弟弟调皮,又不肯听我指挥,还总给我惹事,害我常被老妈骂,说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每每我被骂,弟弟就会偷偷地在一旁扮鬼脸逗我,气得我忍不住用脚踢他。可脚尖都还没沾到他屁股,他却先打铃似地尖叫起来:“姐姐打我!”老妈又一顿数落过来时,他又躲在旁边偷笑,气得我牙痒痒。

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又搞不定他,实在是一件苦恼的事。

听老妈说,其实在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我是喜欢弟弟的。一次一个邻居开玩笑说,要把弟弟买走,我居然哭了一整天,还寸步不离地守着弟弟,那个邻居再来我们家时,我都会怒目而视。妈妈还说,我整天摸着弟弟粉嫩的脸蛋,趁没人注意时,就扑上去亲一口,还常把鼻涕留在弟弟脸上,或是把睡梦中的弟弟弄醒。

“应该是上小学吧,从那时起,你们就开始成了冤家,动不动就吵,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老妈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如数家珍。

初一的时候,我偶然知道了我身世的秘密:原来,我是老爸当年在医院门口捡回来的孩子。当时,他和妈妈结婚几年了,都没生孩子。我的来到,“招来”了弟弟。得知这个秘密,我伤心极了,原来我是没人要的孩子。那段时间里,我和家人总是格格不入,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也会不要我。这种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老爸老妈最终用爱温暖了我。我一直记得那晚,老爸说:“这辈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啥也别想,你就是我女儿。”老妈一直默默地抱着我,她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我的头发,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作茧自缚,不是亲生父母又怎样?

我认定了这个家,这一生都将与他们风雨同舟。度过了那段暗淡的日子,我再次融入了这个给我爱和温暖的家,再也不去想狠心抛弃我的父母。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弟弟友善了很多,我知道,他是我招来的,是我生命的守护神。只有弟弟一直不知道这事。

C

我去读大学时,老爸花高价让弟弟进了高中。听老妈讲,弟弟为此沉默了很多。他一直自责,原本爱笑爱闹的他整天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

弟弟的成绩原本不差,没考上高中只是意外。如果他能放平心态像过去一样对待学习的话,可能会好很多。但他太紧张,太自责,太在乎了,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上高中后,他绷紧神经,锁起了他曾钟爱的漫画书,强制自己不上网,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学习。早也学,晚也学,成天书不离手。越是这样草木皆兵,弟弟的成绩反而越不好,在竞争激烈的高中,他的排名越来越靠后。

原本面色红润的弟弟变得苍白了,呈现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衰老。越是这样强制性的学习,弟弟的成绩却一次比一次差。他想不通原因,陷入了无底的沮丧之河。可能是对自己失望透了吧,努力了一个学期后,他居然开始放纵自己,成天逃课泡网吧。

弟弟蓄起了胡子,留起了长头发,还学会了抽烟。爸爸第一次用皮带抽了他,把他的脊背打得血迹斑斑。但弟弟并没有变好,他虽然不再去网吧了,可是在学校里,他和同学打架,顶撞老师,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问题学生”。老妈的泪水没有唤醒叛逆的弟弟,爸爸也茫然无措,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对已经完全陌生的儿子也束手无策。

爸妈打电话给我时,声音战抖着,长吁短叹。那是个傍晚,站在宿舍的窗台前,望着苍茫的夜色,我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千里之外的父母,他们那紧锁的眉头和哀伤的表情让我心碎。我不知如何安慰他们,语言在这时特别乏力,但我心里却异常坚定地明白自己回家后要做些什么。

暑假回到家,我第一个见到的是弟弟。虽然只有一年没见面,但彼此间已经完全陌生。看见我进家门,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夺门而出。我在背后叫他的名字,可他连头也没回。放下行李,我追了出去。浓浓的暮色中,弟弟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他站在街角的树影下,长时间地伫立不动,雕塑一般。远远望着他,那瘦削而落寞的背影让我心疼不已。我想起小时候,他隔着马路跳着脚,挥着手叫我等他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