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贩子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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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
我从号子里出来的时候，学了一脑袋跟蔬菜相关的知识。
“可惜了，老子不是农民。”
“家里给你买了辆小货车”，二姐来接我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爸说你可以往城里贩菜”。
开着小货车从这个村转到那个村，路是走熟了，可一上午，我愣是没喊一嗓子“收小白菜啦”，我喊不出来。
后来，爸把他乡下老伙计的小儿子刚子叫来给我帮忙了，他知道我拉不下那个脸。那小子听过我以前打架不要命的名声，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生哥我以后跟你混了，跑腿、吆喝都交给兄弟”。
有他一起好多了。我只负责把钱袋拴在身上，检查蔬菜的质量，过秤。剩下的讨价还价，大婶子、二大爷地叫着，请人帮忙宣传这里有收菜车的事情，都交给了刚子。刚子知道我已经习惯性地不太爱和人讲话。
城里各个菜市场的个体商贩大多都有固定的批发商拉货，一开始并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我们给的价钱并不比别的菜贩子低，不然，肯定被他们直接“清理”了。统一的批发价格是这里的行规。
我们只好先把车停在菜市场附近，两个大男人一个摊一个摊观察，谁家卖的菜质量差一些就记下来。然后拿着我们的样品菜一家一家的推销，我们收菜很注重品质，以同样的价格批发给他们，他们卖得更好。
这样的功夫花出去，总算有回报。虽然收来的价格比别的菜贩子稍微高一点，以同样的价格批发给个体商贩，我们中间赚的利润就少了。但至少，市场打开了。一星期之后，我们就有了固定的客户。批发的种类，也由单纯的小白菜，变成西红柿、豆角、土豆……各种各样的蔬菜搭配在一起。
很快，两天一趟的收菜，变成了一天一趟，又变成了一天两趟。
布局
就在我和刚子打算把小货车变成两辆，立志做我们这个中原小城市的第一大菜贩子的时候。乡下的收菜格局被几个外地贩子打破了。
他们开着几辆大卡车，以每斤八毛的价格把我们市番茄大乡八成熟的番茄收去了一大半。我们听到消息，在第二天赶过去，已经只能收到零星又小又青的番茄了。他们出的价格的确很诱惑人，那年我们这些本地贩子都是六毛左右一斤收的。本地市场里的零售价也不过是一元一斤。
那批人是北京来的。我打电话给北京的朋友，他们说北京的番茄已经涨到了两块钱一斤，其它的菜也比往年贵。看样子，还要往上涨。我想，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外地贩子进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两天，又有几个外地贩子晃进了村里，向农民打听本地各种蔬菜的收购价格。让菜农摘好菜堆在家里，许诺以更高的价格第二天来收购。只是不巧的是，他们打听价格的一个老农民，刚好是刚子他爸。
第二天，几个外地贩子如约来了，只不过更多的本地贩子也在我和刚子的怂恿下过来了。他们给菜农一个价，我们就顶出更高的价格来。我们人多，又都是本地人，他们很快蔫了，开着卡车回了城里。我已经嘱咐刚子和他们单独联络，告诉他们，如果在乡下收不到理想的价格，可以来城里跟我们谈。
这边，外地贩子回城了，本地贩子也一哄而散，谁也没把哄抬起来的价格放在眼里，再说也没有人能一口吃下这么多菜。
已经把菜摘下来的农民傻眼了。
我等本地贩子都走了，偷偷叫刚子他爸到各个村里散布消息，已经摘下来的菜我全要了，不过，价格还得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卖了好歹是钱，堆在家里只有烂掉，菜农赶紧把菜用三轮车拉过来。
我借的两辆大卡车运了三趟才把那些菜运完。
收网
刚子已经把那些外地贩子好吃好喝地笼络住，见我回来了，忙介绍：“这就是我们市最大的蔬菜批发商生哥。”这小子，说大话还真不脸红。
我也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问：“菜我帮你们从乡下收，你们的收购价直接开给我，保证你们每次来了直接拉走，还省了跑乡下的钱，怎么样？”
也许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也许是打听过我收的菜都是讲求质量的。他们商量了一阵子，都点头答应了，跟我签了协议，不再下乡收菜，也不接别人手上的批发菜。说实话，我也怕时机转瞬而过，那些明白过来的本地贩子回头跟我抢这些外地客户啊！
当下，刚子把他们带到我拉回来的几卡车菜跟前，让他们自己挑菜过秤。
当他们都把自己的车装满了，看着我仓库里的菜也所剩无几时，才反应过来：这次算计他们的，很可能就是我和刚子。这些菜肯定是他们前脚走，我后脚跟菜农收的。不然，不可能刚好和他们需要的菜的量和品种对应那么准。
我笑着，也不说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正也没跟他们抬价格，从我这里收跟从菜农那里收都一样，想他们也不会多生事，顶多生生气罢了。
接下来的一场谈判才是更重要的。
我要想把这些外地贩子和以后可能来的更多外地贩子，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必须阻挡本地贩子不跟我抢资源。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成为本市向外贩菜的一条途径，而他们从我这里可以得到好处。
刚子又一次发挥了他的组织天才，用了两天时间通知市里所有的蔬菜批发商，生哥周六在聚源楼请客，跟大家讲好事。
请客那天我的讲话依旧很简短。一，以后生哥往外地贩菜，不跟大家伙儿抢本地市场了。二，生哥愿意照顾大家的批发生意，往外地卖的菜由大家帮着收，价格随本市的批发价来定，总会让大家赚着。
一时间，掌声雷动，就这样，我和刚子终于成了市里最大的蔬菜批发商。虽然，是做二道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