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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的宁夏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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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4

飞机接近宁夏上空,眩窗下灰和白混搭的如三棱刀般排列整齐的图案,应该就是贺兰山脉。再往下看远点,就像小时候盖过的“百家被”铺了一地,只是颜色还是灰白的。

午后,伴着银川清冷的大太阳,我在鼓楼周围随意拍些行人。早前听说回族人比较忌讳拍摄,我试探性地接近一位戴白帽的老人,居然没有被拒绝,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当地摄影师领我们到南关清真大寺,夕阳的光辉斜射在绿色的像寿桃一样的寺顶,有温暖的庄重感。时辰不对,没有遇上礼拜的人,只有一只胖胖的猫警觉地盯着我的相机。

晚餐后,在清冷的停车场竟又碰见下午拍过的白帽老人,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情不自禁举起相机拍下了他在月光下的肖像。

能有第二次见面机会的人就会是朋友了,这话说得真对。

2012.11.5

这几天将带我们奔赴各地的司机姓哈,我就叫他哈哈,回族小伙,人不错。他媳妇也是回族,他说现在回汉通婚的很多,只是婚姻大多不长久,就是生活习惯和信仰的不同。

贺兰山脚下的岩画群长达一公里。如果从山巅向下看,我们一定非常渺小,可渺小人类的先祖曾是如此伟大,让我作为现代人有些汗颜。

傍晚赶到西夏王陵,组装好观星器材,等待着夜晚能再暗一点,好拍星相。陵园管理处的同志给我们烧好了开水,就着不太亮的户外灯,在冷风里吃了碗热的泡面,真的很香。

天太冷了,我想拍到十点应该就可以结束,征求天文摄影师陈峥的意见,他只说了一句:一会儿你们会忘记时间的。果然,我们忘记了时间,痴迷于在他的天文望远镜上观看天空的世界。凌晨1点时收工,我倒有点失落了。

2012.11.6

唐代留下的石空大佛寺顺着山势而建,没有修缮过,古朴凝重。寺里只有我们这三个“游人”,住持说每逢农历四月初八、七月初七,这里人山人海,香火盛极。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寺院在淡季也会热闹起来——不远处有金身卧佛的寺院前已建起一个大庙宇,金光灿灿的,旁边开发出一排小二楼,山体上也插满了施工的脚手架,一个浩大的工程即将开始。

2012.11.9

同心是个小县城,但市场上货品齐全,有很多民族用品商店,甚至还有印度、尼泊尔的商品。

同心清真大寺的围墙旁边就是古城墙的残垣断壁,有浓重的历史气息。星期五是穆斯林的“聚礼”,寺里一早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年轻人,尽管穿得花里胡哨,但一到寺里立刻表情肃穆。老人、中年人的穿着几乎一样,白帽,过膝黑衣,布鞋或老式皮鞋,老人大多留须。

做礼拜的大堂很大、很暗,光源只有四个侧面的窗户和几盏壁灯。抑扬顿挫的唱经声中,几百顶白帽子上下起伏。我不敢乱走动,贴在靠墙一侧50公分宽的过道上拍摄,在这肃穆的气氛里,快门声也成为一种巨大的噪声,令我掌心出汗。

2012.11.10

一早出门,灰白的薄雪覆盖了固原城,一片冷灰。为了拍摄城墙,我们敲开附近小区4层一家住户的门,穿着粉睡衣、揉着眼睛的开了门,放我们进去在阳台上拍照,这在北京似乎有点不能想象。

到了须弥山石窟,远远看到山坡上写着大字:“打造宁夏王牌旅游点”,后面就是20多米高、神情庄重的大佛像。导游字正腔圆地介绍每一个石窟的故事,讲的挺好,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可能都是按稿子生背下来的,少些“人”的气息。这也许是很多旅游景点讲解的通病吧。

进山拜访纪录片导演查晓原,他一直在宁夏山里摄影、做纪录片,我是三年前在一个电影节上认识他的。沿途路况很好,只是弯多、坡多,也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贫瘠、荒芜,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坦然而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的一切。

查导住在一个借来的房子里,很大,很冷,中间一个大铁炉,凉的,旁边一张折叠床。他比三年前瘦,但眼睛更有神,说话不雕琢,中肯、有理。他拍的纪录片《虎虎》刚得了一个大奖,主人公虎虎和他的小伙伴就在门口玩耍。

相聚时间虽短,但很温暖,我想这种亲近感是来自自由独立的态度吧。

2012.11.11

费尽周折,终于联系上了做口弦琴的丁生林老师,约好11点见面。

本以为“口弦传承人”应该是个老人,我们还准备了水果,没想到骑着摩托车来接我们的丁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

丁生林十年前开始做口弦琴,他家窗台上就随便摆着七八个,是几年前做的。因为没有市场,做了也卖不了,维持不了生活,他改行做棉被套,但还是放不下这门古老的手艺,每当弹起口弦琴总会沉浸在另一种情绪中。丁生林很腼腆,他妻子也不爱说话,围着红头巾,偶尔露出回族人特有的一种无声的微笑。中午小两口执意留我们吃饭,虽然只有一碗炖白菜,但让我们心里热乎乎的。

晚上,丁生林特别打来电话,他一直为中午没有好好招待我们而难受着。但愿他的弹棉被生意好起来,也不要忘记口弦琴里的独特记忆。

动画片《守护者联盟》里有一个线索是讲寻找记忆的,回想这次宁夏之旅,那些在路上的点点滴滴,或是缥缈的感受,也注定会留在我的记忆里,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