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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胡之中与二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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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二胡是美的,二胡之于演奏家,就好比画笔之于画家,所不同在于一个是在画布上作画,一个是在人的心灵上作画。二胡的一切技巧运用应该出于情感的自然流露,无法归于有法,有形归于无形,真正的艺术在二胡之中又在二胡之外,这样才能达到出神入化、自然天成的美好境界。

关键词:二胡演奏 二泉映月 弦外之韵

每个人的生活都离不开音乐。深邃浩翰的音乐海洋里,中国民乐积淀了五千年古国的文明、精神与力量,旋律千回百转,底蕴深沉厚重,见证着华夏世代的变迁。在弓弦类民族乐器中使用最普遍,又最具有中国民乐气质和特点的乐器。恐怕非二胡莫属。这个由胡琴发展而来的乐器,流传之广绝非其它乐器可比。无论是在独奏、民族器乐合奏,还是在歌舞、声乐伴奏,抑或地方戏曲、说唱音乐中,二胡的身影,总是不可缺少的。无论宁静幽远、轻松柔美,还是恢宏雄壮、严谨雅致,总是时时感染着你我。

二胡从远古走来

访古追史,问及二胡的前身,最早恐怕要追溯到唐宋年间的奚琴、嵇琴和胡琴。奚琴的得名出自北方游牧民族奚人。“奚琴本自男人乐,男人弹之双泪落”,可见在当时也非常有影响。有趣的是,这门本是弹拨演奏的乐器,在历史的发展中慢慢出现了擦弦。陈的《乐书》中记载:“奚琴本胡乐也,出于弦而形亦类焉。奚部所好之乐也。盖其制,两弦间以竹片轧之,至今民间用焉。”由此,奚琴的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竹制的琴杆,筒状的琴筒。成为后世二胡的雏形。而胡琴更与二胡有着极大的相似。沈括《梦溪笔谈》中“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写出胡琴声音的幽怨,《元史・礼乐志》述其形制:“胡琴,制如火不思,卷颈,龙首,二弦,用弓捩之弓之弦以马尾。”到明代,胡琴加上了围定弦长的千斤,已与今天二胡的形制大体相同了。

拉弦乐器的崛起是明末以后的事情了,渐渐地,二胡成为音乐活动(特别是戏曲演出)中的主奏乐器,演奏的技巧相当高超,散发着特有的魅力。然而二胡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二胡在清初曾因为惹了皇室的忌讳,而全面遭禁。但是音乐的力量,终究不会让它掩藏光芒,二胡的长吟,依旧随风而响。说起来.在传统的音乐体系中,二胡等弓弦乐器的地位是很低的,主要用来伴奏,很少作正规场合的独奏,更没有专为二胡写的独奏曲。因此。二胡真正意义的辉煌年代,还是在2 0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在这个时候,对二胡作出重大贡献的两位近代杰出的音乐家――刘天华和阿炳,用自己卓尔不群的才华,将二胡的动人旋律深深刻入每个中国人的内心。刘天华是著名民族音乐家,在他的努力下,二胡吸收了西洋小提琴的一些技法,中、西拉弦乐器融汇,创造,使得二胡的表现力大大提高和丰富,终于夺得可供独奏的地位,进人大雅之堂。他还成就了民族器乐教学体系和刘天华二胡流派,开创了二胡艺术的新纪元。

不得不提的《二泉映月》

阿炳(华彦钧)自幼随父学习音乐,17岁时已通晓不少乐器,尤其以二胡、琵琶演奏最为精湛。在众多精彩的二胡曲中,不能不提的就是世人都耳熟能详的《二泉映月》。这是瞎子阿炳一生引以为豪的代表作。

这首曲子开始并无标题,阿炳常在行街穿巷途中信手拉奏,卖艺时并未演奏此曲,阿炳曾把它称做“自来腔”,他的邻居们都叫它《依心曲》,后来在杨荫浏、曹安和录音时联想到无锡著名景点“二泉”而命名为《二泉映月》(江苏无锡惠山泉,世称“天下第二泉”),这时方定下曲谱。贺绿汀曾说:“《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他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是深刻地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已的痛苦身世。”当轻柔、甜美、略带一点点忧伤的旋律如雾飘起,整个人就被深深地吸引住。江南麻石小巷和板桥霜月问,瞎子阿炳顽强蹒跚的背影,随乐曲浮现。那受尽命运捉弄、岁月煎熬的艺术家,将他从未逝去的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艺术的追求,寄情于山水,最终在音乐的殿堂获得了永生。

无锡惠山有九龙十三泉,其中二泉最负盛名。这里风景秀丽,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喜爱。大诗人坡品茗到此,留下“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的诗句;元朝赵孟频也有诗:“南朝古寺惠山前,慕名来寻第二泉。贪恋君恩当北去,野花啼鸟漫留连”。

阿炳经常在二泉边拉琴,创作此曲时已双目失明,阿炳的朋友陆墟曾这样描写过阿炳拉奏《二泉映月》时的情景:“大雪象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玉,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在惨淡的灯光下,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浙浙沥沥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一声琴音背后,埋藏着多么伟大的心灵。听琴,就是以自心的深度去测量另一心灵的深度。这样的品味的过程,也就成为了升华人格、醇化操守、净化心灵的过程。

琴弦之外的韵味

悠久的历史,柔美圆润的音色,歌唱性的韵律,以及美丽的造型――二胡带着中华民族独特的韵味,悠悠扬扬拉响,至今,仍在人们的心间传递、回响。

唐代大诗人孟浩然“引竹嵇琴入,抱邀戴客过”(《宴荣山人池亭诗》),让二胡的祖先和他共同进入花香竹青的世界,享受那份怡然。宋代文学家、文艺理论家沈括在边塞诗里说,“马尾胡琴随汉车,琴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见书。” “弯弓”不是用来射雁的,而是用来拉胡琴的。一具小小的乐器,尽情演绎着边塞士兵那份含而不露的哀愁。清朝时期,一代名臣林则徐不幸遭贬,流放新疆,留下不少边塞风情的诗词,其中有一首,对维吾尔民族音乐特点有细致入微的描绘:“城角高台广乐张,律谐夷则少宫商。苇笳八孔胡琴四,节拍都随击鼓镗。”这里的“胡琴”,指维吾尔拉弦乐器“艾捷克”,与中原常用乐器二胡十分相象。想当时,一片茫茫荒凉之地,林则徐那份流放的抑郁心情,恐怕也只有胡琴的细腻委婉能够解得其意。

现代文学作品中,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那咿咿呀呀的琴声,把读书的人都拉同到那个年代;著名画家李可染的笔下,传神的人物中,就有拉胡琴的形象,令人倍感亲切;新文人画代表人物陈绶祥的《胡琴图》上,相伴狭长的琴身,还题有这样的文字:“胡神唤作观音,胡语仍谓胡说。胡气还叫胡骚,胡琴却成民乐。非是崇洋,也不保守蹉跎。此中人道文理,好歹耐人琢磨。”最让人喜欢的,是丰子恺轻松俏皮的诗意漫画《山路寂,顾客少,胡琴一曲代RADIO》。这幅画还有一段渊源:丰子恺曾经写过一篇题目叫做《山中避雨》的文章,讲的是1935年.他带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到西湖山中去游玩,没想到天忽然下起雨来,三人就奔向前面三家村的一家小茶店去避雨。店主茶博士坐在门口拉胡琴,拉的是“梅花三弄”。丰子恺在文章中说:“这好像是因为顾客稀少,他坐在门口拉这曲胡琴来代替收音机作广告的。”雨越下越大。丰子恺为聊解寂寥,便借了茶博士的胡琴来试拉。他慢慢地拉《渔光曲》,两个孩子和着胡琴唱,引得三家村的孩子们闻声前来,同声欢唱,“一时间把这苦雨荒山闹得十分温暖”。 这已经是二胡之外的又一种境界、又一段情趣了。

二胡是简单的,二胡也是深厚的,古往今来,在这简单与深厚中寄托了多少文人墨客感悟万籁的真蕴和神韵,作为中国民族乐器中的代表,在其演奏中有着如诗如画的美丽清雅,也有着如梦如风般的抽象空灵,徐上瀛《溪山琴光》中说:“求之弦中如不足,得之弦外则有余”,在二胡之中二胡之外去用心体会,才能积微知著、顺乎于胸,在精神作用的观照之下,臻于完善,直达意境之微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