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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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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人都有做侠女的天分,

每个女人也都不能克服她的弱点――嫉妒和优越感。

她们是彼此的影子

严翘和林萍的感情要从互当说客开始。

那年,严翘大哥把林萍带回家,严妈妈一看便眉开眼笑,当即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临近婚期,严妈妈突然得知林萍离过一次婚,还有个“拖油瓶”儿子后,说什么也不让她进门了。

大哥一通电话把严翘从北京搬回来,求她去做妈妈的思想工作。

下了火车,严翘先和大哥见了一面。林萍坐在大哥身边和气地笑着。她打扮得干净舒服,只是两道眉毛紧皱着。林萍那副“全靠你了”的无奈表情,让严翘心软:都是女人啊!

严翘便苦口婆心地劝妈妈,好话说了一箩筐,老太太终于从激烈反对到闷闷不语,最后干脆默认了。

大哥和林萍的婚事如期举行。婚礼上,妈妈仍旧耷拉着脸。新娘子敬酒时,她也只是“哼”了一声,林萍有些尴尬。还是严翘,一口一个“嫂子”,并不断地说“我哥真有福气,讨到这么好的老婆”,这才把气氛挽回来。林萍抓住严翘的手,感激地捏了捏。

不到一年,林萍就用同样的方式报答了严翘。

这回是严翘离婚。妈妈一边哭一边指着5岁的外孙女兰兰问严翘:“孩子这么小,你就舍得她没有爸爸?”严翘木头人一样。

这时,大门被推开,大哥一家回来了。大哥带着孩子下楼,林萍则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妈妈面前。林萍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离婚女人不像过去那样受人歧视。

妈妈当即啐了林萍一口。

林萍不觉得受辱,仍帮着严翘说话。她以自己为例,说离婚女人最终还能找到幸福,再分析不幸的婚姻有如牢笼,说得在情在理。妈妈终于开口:“就算她有理,可也不能不和我商量。离婚3个多月,我才知道!”这一说,又哭起来。林萍明白了,原来妈妈不仅气女儿离婚,更气自己在女儿面前说话没分量。

林萍推了推严翘,示意她过去道个歉。正如当初林萍捏严翘的手以示谢意,这回,严翘握住林萍的手,就不想松开了。

严翘和林萍的感情迅速升温。

林萍确实关心严翘,兰兰的近况啦、钱够不够用啦、前夫纠缠怎么办、要不要找男朋友,等等,都成了她们之间的话题。在林萍眼中,严翘是过去的自己;而在严翘眼中,林萍是过来人,又是家人,比别人来得放心、贴心。

每次严翘回家,林萍总把丈夫赶得远远的,和严翘同榻而眠。妈妈感慨:“这哪像姑嫂俩,简直是姐俩。”林萍和严翘便“咯咯”笑。每次假满,严翘的行李包总被林萍塞满。林萍说:“小妹一个离婚女人,带着孩子在北京不容易。咱们除了买点儿东西,给点儿钱,还能做什么?”严翘感激之余,又觉得“离婚女人”这几个字怎么那么刺耳!

决裂,因为一个男人

严翘和林萍决裂是因为尤克。

在一次外事活动中,严翘认识了来自比利时的尤克。严翘稳健的做事风格、东方女性特有的风情和落寞一下子吸引了尤克。两人就这么好上了。尤克很体贴、细致,甚至为了严翘苦练汉语。

在和尤克交往的过程中,严翘不断问林萍:“能成吗?”林萍总是怂恿她:“试试嘛,要是成了,我在比利时就有亲戚了。”于是,严翘和尤克的每一次聊天、每一封邮件,尤克生涩的“你好吗?我很好”“北京天气好吗?比利时天气很好”等,都成为她和林萍分享的秘密。

只是有一次,林萍分享秘密时走了神,话筒里传来她的笑声,接着是一声“讨厌”。严翘猜想,准是大哥又偷亲林萍或是拍了她哪儿一下。严翘住了嘴,她隐隐感到,林萍其实沉浸在她的幸福里,对自己并没有感同身受,而更像是漫不经心地隔岸观火。

相恋半年后,尤克和严翘准备结婚。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连严翘自己都不太相信。当她把这一切告诉林萍时,原本以为林萍会和她一样兴奋,谁知,林萍只是淡淡地说:“很好啊,不过你还是要看清楚一些,别被对方骗了。”严翘有些失落,也有些不高兴。林萍马上说:“我就是关心你,没说他不好。”但分明,严翘听出了林萍话语中的酸味。

夏天,尤克正式拜访严家,其他手续也在进行中。如不出意外,严翘即将带着兰兰去比利时了。

夏天的武汉像个蒸笼,林萍埋头在厨房,端出饭菜时满头是汗。尤克在客厅也是满头汗,天太热,他没吃两口,严翘太在意他的情绪,也没吃什么。当尤克终于因中暑昏倒时,全家乱了套。

林萍就是这次对严翘不满的。她抱怨道:“为了准备这顿饭,我花了好几天时间,但人家不赏脸,没吃两口。尤克就算了,怎么小妹连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林萍的抱怨,严翘听不到。严翘看到的,全是心上人的一举一动。回到北京后,严翘专门就这次回娘家写了篇博文。博文里写道:“亲爱的GG,你在我家做的一切太让我感动了。为了让我和我的家人高兴,那么热的天,你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吃着不习惯的中国饭菜……”

林萍爆发了。她在博文后回帖,追问严翘,为什么对嫂子大热天埋头厨房没有丁点儿感动?为了“支持”她的愤怒,林萍翻出尤克带来的礼物,用惊人的事实告诉严翘:“你的GG并不值得你感动,他送给我们的巧克力是过期的!”

事情其实挺简单,尤克送的巧克力保质期是按照比利时习惯敲的,和中国的年月日顺序正好相反。只是林萍在气头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严翘的面子挂不住了。许多同事、朋友都会看她的博客,她得消除影响。她先是回帖:“好嫂子,别生我的气了。”但嫂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严翘也向众看客诉说,她对严翘有多关心、多操心,到头来,为了一个送人几包过期巧克力的外国男人,严翘就“看不起小职员的哥哥和只会做中国饭菜的嫂子”。

严翘也怒了,把林萍的所有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

谁也逃不开

等到林萍醒过味来有些后悔时,严翘已远在比利时开始了新生活。

很久以前严翘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和尤克成了,登机的刹那,她要和林萍抱头痛哭。没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林萍。

和妈妈通电话、交待大哥要做些什么时,严翘从不提林萍,哪怕她知道林萍就在旁边。最近一次,大哥说:“你嫂子给你买了件大衣。”严翘马上顾左右而言他。

直至有一天,严翘在网上碰到过去的小姑子娜娜。她和娜娜做姑嫂时关系并不好。娜娜因为嫁了一个大款,在娘家总是威风凛凛的;可老公一个电话过来,她又马上低声下气。严翘总觉得她有些势利。

娜娜是受严翘前夫之托,询问兰兰的近况。和兰兰视频后,严翘和娜娜礼貌性地说了几句,却发现她神色有些憔悴。一问之下,才知道娜娜老公有了外遇,婚姻即将不保。

严翘怀疑每个女人都有侠肝义胆。娜娜的哭诉一瞬间让往昔的恩怨烟消云散,严翘心里只在感慨:“都是女人啊!”她让娜娜别怕,勇敢走出不幸福的婚姻。不经意间,严翘又把她作为榜样树立给过去的小姑看。

娜娜在摄像头那端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打出一行字:“谢谢嫂子。”

严翘愣了,她想起了她的嫂子。几年前,嫂子林萍就是这样不断安慰她,不断给她勇气。只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

严翘突然明白了林萍的心理。正如每个女人都有做侠女的天分,每个女人也都不能克服她的弱点―嫉妒和优越感。严翘自己也一样,如果娜娜今天不是受创示弱,她能这么热心吗?她又何尝没有像娜娜过去那样示过强?

严翘叹了口气,她在乎林萍曾为她付出的一切。“也许我们都该给对方一个机会。我们是同类,她有的弱点,我也有。仅仅为了这个弱点,放弃曾经的好,结束过往的情分,是不是太可惜了?”

过往的情景顿时一页页铺开。想起大哥说“你嫂子给你买了件大衣”,严翘的心开始疼痛―她曾一度把林萍当姐姐。严翘拿起电话,拨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姐,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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