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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跨国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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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搬家了。先生要调往纽约总部了,我们要离开生活了近三年的哈萨克斯坦了。窗外还飘着雪,这一片再熟悉不过的白色,竟忽然让我生出一丝不舍。就在几天前,我还抱怨阿斯塔纳冬天太长太冷,四岁的儿子整个冬天几乎又只能被困室内。

又要打包了。这是第几次了?光阴似乎就在一次次的打包和拆箱的不经意中流走了。第一次打包已是九年前的事了。那时新婚三个月,辞了职,离开上海去伊朗与在那儿工作的先生团聚。想到从此不再天各一方,满心都是兴奋与幸福。那次运往德黑兰的其实是我的嫁妆:绣花被,印着玫瑰花的毛毯,我的嫁衣,当然还有我钟爱的布娃娃和吉他。

一年半之后离开德黑兰。我考上了研究生,要先后去美国和英国就读各一年,而几乎同时,先生被派往刚独立不久,不能带家属的东帝汶任职。为了少付些运费,打包前,我们决定将家里一部分东西卖掉。可当先生的同事们和同事的朋友们从家里抬走了刚买不久的大彩电,拆掉了我们从上海带去的吊灯,搬走了乒乓桌时,我突然感觉我们的那些美好日子似乎也被带走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打完包之后,看着分成两堆的纸箱子,想着马上要又一次与先生万水千山相隔时,脸颊上早已挂了两行泪水。

接下来一次搬家是在洛杉矶。刚到美国时,和4个本科生合住在本科生公寓里。可是也许也如中国学生在考上大学前经历了太多的压抑一样,楼里的新生整晚整晚地疯狂着,特别是周末的PARTY,凌晨三四点还能听到他们的大叫大笑。忍受了一个月,决定搬家!当时仅有的是极简单的二手家具:一张简易书桌,一个当床的木箱子加床垫和一盏落地灯。3个中国同学开了辆车来帮忙,落地灯塞进车排座椅,书桌装进敞着盖的后盖箱,床绑在车顶上就完事了。车开得极慢,我们扶着床和书桌,一路走到了隔着两个街区的我的新家。

离开美国时,把所有能送的都送走了:家具转赠给了中国同学,衣服送到了街区的教堂。唯独一箱书和资料舍不得扔,花了150美元邮回了上海。

第二年在伦敦上学,住的是学校带家具的学生公寓。一年后离开英国时只有一个箱子,里面除了写论文要用的资料外,全是买给家人和朋友的巧克力。那次“搬家”时,恨不得哼上一支小曲,一是完成了学业,二是即将与先生重聚,因为他被派驻巴基斯坦了。而先生离开东帝汶时几乎“没家可搬”,因为他到东帝汶半年后在租的房子里遭了一次入室抢劫。有惊无险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他熟睡时发生的。睡前还看了电视,听了音乐,醒来后客厅里所有能搬走的都不见了:功放,音箱,DVD机,多年来收集的最喜欢的音乐CD??????后来他搬进了一家中国人开的饭店。所以,先生离开东帝汶时,也只提着一只箱子。

和先生在巴基斯坦生活了两年半后又要搬家去哈萨克斯坦了。那一次可是“劳民伤财”。因为我们在伊斯兰堡租了一幢两层小楼。这虽是我们所看的房子中最小的一幢,但上上下下起码也有200多平米。而且当地人出租的是连窗帘都不带的空房子,所以从锅碗瓢盆到煤气灶,从家电到家具,置齐一个简单的家花了我们很多精力。搬家前,却听说要去的哈萨克斯坦只出租带家具的房子,所以又是一番折腾,该卖的都“变卖”了,只留下了锅碗瓢盆,衣被和书。

到哈萨克斯坦仅半年后,我们又搬了一次家:由于先生办公室搬迁,我们也举家由老首都阿拉木图北迁至新首都阿斯塔纳。一晃两年半又过去了,要离开阿斯塔纳去美国了。算了算,这将是我结婚九个年头里的第八次搬家了。不禁感慨,比起别人自己真是不易啊!

因为要去“应有尽有”的纽约,而且从哈萨克斯坦这个内陆国家搬家去纽约只能空运,费用昂贵,所以我们要又一次精简我们的家了。先生试图说服我把家里的被子送给当地的一个慈善机构。几条被子虽都已不同程度地磨损了,但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因为这是我的嫁妆,是载着我最珍贵记忆的嫁妆啊!当时,我满怀着少女对婚姻的美好憧憬,走了好多家床上用品商店,一条一条精心选出来的,所以我不能人为淘汰它们,体积再大,运费再高,我也要将它们带走!最后,我们的家又一次被精简成了书和衣被。

在一次次的打包后,我们的生活早已变得很简单了,也许已是别人眼里没有情趣的生活了。在阿斯塔纳的家里,我们只有两条床单,一个被套。因为气候极干燥,洗完的衣物两小时后就干了,所以一个也够了。而且,为了减少搬家时的负担,我们也会在回上海休假时及时将先生出差或我们旅游时买到的一些心仪的东西带回去。可我们每年在上海共同的度假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看来只能等先生退休再“享受生活”了。朋友们听我这样说都笑了:那是何等的遥远啊!其实也不太遥远了,时间会在期盼中飞一样的消逝。看啊,一眨眼工夫,儿子已四岁了,再搬几次家,我们就能搬回上海,搬回我们心里那个真正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