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他打高尔夫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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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立*生于台北市，自由作家，也写旅游散文和小说，曾出版《匈奴》《鸟人一族》《一口咬定意大利》等书。

有个自己开诊所的医生朋友，最近他主动找我，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例如：“高尔夫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就拿根杆子朝地上的球砍，球就飞了，需要经常去练习场吗？”又说：“你们打高尔夫是不是都穿得花枝招展？”

咦，这是什么问题？我打球时穿什么衣服？不都是一件polo衫加条短裤就上场了？嗯，我的polo衫全荧光色系，的确有点花痴──花枝，而我的短裤有七种不同的颜色，也算招展吧。但穿得花点，基本上与球技、球品无关，纯粹个人品味而已。等等，他到底想问什么？

灌了两轮酒，Mr. Doctor总算透露点情报出来。他工作忙碌，早上七点进诊所，晚上十点半才回家，别说没空生孩子，连美丽的妻子也晾在家里。有天那位一度是我们性幻想对象的弟妹说要随朋友去练高尔夫，他觉得也好，就这样，一年多了，据说这位艳丽的人妻，已练到单差点的地步，而且透过高尔夫，每天电话不完，快乐似神仙。他偶尔问问究竟哪里交的这些朋友，她回答：“大家都找我打球，因为呀，我打得好。”

心里老觉得不踏实，某日医师无聊去翻了翻妻子的衣橱，不得了，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衣服，像是鲜黄色的短裙、鸡心领露沟沟的衬衫、粉红色的短裤，甚至有几条医师见了差点替自己量血压的丁字内裤。

“继续，”我说，“她还有什么衣服？再说说那些好了，是一个指头宽的，还是火柴棒粗细的？”

随便问一句，竟把这个朋友搞得闷倒，接下来一晚上不再说话。我猜，他可能进入人夫的疑神疑鬼阶段。我也曾经历过，就在前年，发现怎么头发越来越白、尿尿时间越来越长，偏老婆越来越年轻，笑起来的声音越来越响。

是的，其中有诈。

不过即使夫妻，有些事情也不好直接问，总不能剪了那些，拿着剪刀对老婆喊：“你再给我穿这种不要脸的衣服试试看！”

我们这位医生很有风度和修养，他说他要练高尔夫，以后周休二日就陪老婆打球，也算妇唱夫随。

没问题，我带他去练习场，将球杆交到他手里说：“地上有颗球，你拿球杆，设法把球打直打高，就是了。”

就这样，他每天中午一个人开着车到练习场，苦练两个月，急着说他要下场去试试了。这小子鬼头鬼脑，我猜他可能要练成草上飞、无影腿的地步，在面前露一手，趁来不及闭上嘴便说：“高尔夫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根杆子一颗球。”这时用崇拜的眼光再次拜倒在他的两条毛腿底下。

我领他去打球，那天风和日丽，开着小电动车，我们两人翻山越岭追逐小白球，他体会运动真好，在第三洞开球区前说：“你看那女人多苗条，挥起杆来腿腰背脖子拉成一直线，多好看。”

在第八洞的球道上，他不看自己的球，老朝隔壁球道瞄，又说：“呵呵呵，难怪女人要穿短裤打球，你看，小腿肌肉拉出的线条多性感。”

是不是该提醒他，才第八洞他已经敲了五十杆了？

第十三洞，这回我先看到，在第十五洞的开球区有四个女人，个个打扮得五彩缤纷，尤其左边第二个，别说短裙，那件小背心在挥球的刹那间，能缩到胸部下方，露出好大一截细窄的腰。我说：“这个最好。”

医生没讲话，他闷了很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老婆。”

那天他打完18洞，花了起码150杆，将大好的球道挖得坑坑洞洞，也不肯跟老婆打招呼，开着大奔驰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