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儿,你慢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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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回的目的是要猎杀几只山羊，据说这东西在冬天很补身子的。接近午时，我们在一座大山岩壁前发现了三只山羊，它们倚石而息。斯沙说，这是一家三口的。那只公羊站在岩石上，高扬着双角四处眺望着，两耳不停地摆动着，好象一个忠诚的哨兵在放哨。它的身后站着一只母山羊，它低着头不停地舔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山羊，而小山羊则正在一拱一拱地吃奶。

它们并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斯沙架起猎枪瞄准公羊。突然，机敏的公羊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它头一扬，“咩咩咩”地大叫起来，便带着它的妻儿飞快地逃走。斯沙端着猎枪，跟着公羊的跳跃上下瞄准着。由于石头挡住了视线，斯沙一直不能准确射杀公羊。

眼看公羊就要逃出猎枪的射程了。谁知它竟蓦地停下来，回头朝着我们看一眼。就在这个时候，斯沙的枪声响了。随着枪声公羊摔倒在地上，“咩”地惨叫了一声，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母山羊猛地煞住脚步，惊恐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公山羊。但只是瞬息之间，没等斯沙装好枪弹，母山羊马上清醒过来，它扭头看一眼小山羊，就立即转身，绕过岩石向斯沙的枪口跑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那母山羊使出全身力量拼命跳跃着，小山羊则跟在妈妈身后，以它稚气的姿态蹦跳着，神情十分惊恐。每当小山羊稍稍远离一点，母山羊就会停下脚步，等到小山羊快到它身边时，才继续向前奔跑。它每回一次头，都似乎是在告诫小山羊：孩子，快跑吧，这里太危险了!这时，我突然希望它们母子折回头逃走，不要再过来了。而它们却毫无知觉，朝着我们的枪口冲来。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我的心紧张地跳动起来。我突然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快往回跑!”，以此希望能惊动它们。没想到这时斯沙的枪声响了，只听到“叭”的一声，那母山羊一头栽倒摔出好远，但它猛地又从雪地里窜起，扭头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提起那只断了的前腿，继续领着小山羊逃跑。可它只蹦跳几步又摔倒了，血从前腿和后胯流了出来，染红了周围洁白的雪地。

在母山羊第二次摔倒的时候，小山羊已经跑到它的前面，这还是一个很好的射击角度。我看见斯沙已经装好子弹，把乌黑的枪口对准小山羊。我突然冲到斯沙面前，抓着他的枪管，厉声喊着：“不要打它，不要打它!，，斯沙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目光里蕴含着不解、困惑和质问。

“我求求你，不要打死它了。”我边说边调过头去，只见那满身是血的母山羊猛地挣扎着抬起头来，望着小山羊“咩――”地一声惨叫，声音是那样的悲怆和凄凉，揪人心肺。它的眼里含着绝望和恐惧，好象在说：“孩子啊，赶快逃命吧，妈妈已经不行了!”又像是在向自己的孩子作最后的诀别。这时，那只已经跑出很远的小山羊，听到妈妈的叫声，猛地站住脚，调头向我们跑来。它不是朝着母山羊的方向跑过来的，它不再是一跳一蹦而是急急地走回来，低着头嘴里“咩咩”地叫着。突然。它看见了我们，看见了对准它的枪口，不由得一顿足，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我们，四条小腿颤抖着。片刻，它又直接向我们走来，而且越走越快，似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时候，我看见斯沙端着猎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并慢慢垂下了枪口。小山羊无畏地径直走向母山羊身边时，低低地发出“咩咩”的叫声，并把嘴巴贴在母山羊的头上。它像是在呼唤妈妈，催促妈妈站起来带着它逃命似的。

那临死的母山羊拼命地抬起头来，颤抖着伸出舌头，最后舔一下小山羊的嘴唇。突然身子一挺，躺在地上不动了。临死时，母山羊猛地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小山羊不动了。

“叭叭”，我骇然地发现斯沙朝着天空开了两枪，接着他扔掉手中的猎枪，双手蒙着脸，小孩子似呜呜地哭起来了。

过了好久，我才从心灵的颤抖中回过神来，抬眼一看，我的天啊!那小山羊并没有被枪声吓跑，而是两条后腿站着，两条前腿跪着，紧紧偎依在母山羊的身边，它那小小的躯体在剧烈地颤抖着。

我一步一步地向它走去，它惊恐地望着我，双耳平伸着。啊，眼泪，它在流眼泪!我清楚地看到它眼角下的一片绒毛被泪水浸湿了。我和它隔着母山羊的尸体久久相视着。突然，我鼻子一酸，也流下了眼泪。

夕阳西下，傍晚将近，我们离开了山谷。我和斯沙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心思去拿走刚刚猎杀的两只山羊。走了好远，我回头一看，那只小山羊还站在妈妈的身边，一动不动的……

我突然大声叫道：“小山羊，你慢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