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杀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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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是山里最优秀的猎手。因为猎人知道要做一个好猎人，不仅要弹无虚发，更需机智谋略。

猎人之所以优秀，是因为他懂得诱杀，而不是搏杀。他知道凶猛的虎狼豺豹是惹不得的，动辄（zhé）有性命之忧。而性情温顺的鹿兔獐羊是可以大开杀戒的。

猎人机智得有些阴险。他不射杀第一只猎物，而是打伤后捉住，当诱饵（ěr）缚于树上，自己躲在树丛中悠（yōu）然地等待着。等猎物的哀鸣声唤来同伴时，猎人才从树丛中伸出乌黑的枪管精确射杀。

猎人知道弱小的动物群居生存，群内有着高尚的互助精神。正是这种高尚精神的存在，才使猎人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所以猎人常在归后偷偷地笑，笑那些猎物蠢（chǔn）不可言。

那天早晨，猎人像往日一样踌躇（chóu chú）满志地上了山。雨过天晴后，山比往日更加妩媚（wǔ mèi），泥土的清香和鲜花的芬芳在林子里弥漫着。

猎人听到了鹿鸣声，他顿时精神一振，脚步便欢快起来了。

鹿鸣声是从林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上传来的。空地上的三头鹿浑然不知危险已经笼罩了它们，依然沉醉于嬉戏之中。猎人躲在树丛中开始谋划枪口下的第一个目标，他很快就发现了那是一头公鹿、一头母鹿和一头鹿崽（zǎi）。

猎人缓慢地举起了枪，那头鹿崽在枪声中晃了一下便跪倒在地。公鹿和母鹿闻声一惊，同时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鹿崽，于是便仰天哀鸣。猎人正为自己的计谋而得意时，那两头鹿在凄厉的鸣叫声中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鹿崽。

当猎人再次举起枪管时，四面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此伏彼起的鹿鸣声，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近。猎人正暗自欢喜，就看见有许多鹿从树丛中蹿（cuān）进了那片空地，齐声长鸣。

又一声枪响，一头鹿轰然倒下了，血汩（ǔ）汩地喷涌而出，染得草地一片褐红。鹿群没有因为惊吓而逃散，鸣叫声却更加凄厉。鹿群的哀鸣声在猎人听来便是一曲高亢（kàn）的凯歌。嘹亮的歌声刺激得猎人血脉亢奋不已。

随着枪声接连响起，七八头鹿已倒下。猎人胸腔里燃起的熊熊激情不得不因弹药的耗（hào）尽而熄灭。

鹿群依然哀鸣着。猎人就燃起一支烟悠然地等待着，想等到鹿群散去后再收获这次诱杀的硕（shuò）果。正当猎人眯着眼乐时，鹿群却炸锅般地四下逃散了。

猎人钻出树丛，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猎人回头一望，发现身后一只斑斓（bān lán）大虎正向他逼近。这附近怎么能有虎呢？就是有虎，听见枪声早该吓跑了呀！猎人忽然战栗（lì）了：那群鹿！那群鹿在诱杀自己！它们用身体耗光了他的子弹，那哀鸣声不仅召来了老虎而且掩盖了枪声！

猎人终于在一声虎啸中没了气息。他临死也没弄明白，温顺软弱的鹿怎么会诱杀他？

（选自《小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