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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被子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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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他,结婚以来一直都不爱。

如果初恋情人没有离开她去外地工作,如果她没有在等待的时光里冷了心,如果没有父母的软硬兼施,她必定是很难跟他的。他长相普通,工作一般,整个人木讷土气,无端地叫她心头生厌。

他却丝毫未计较她的冷若冰霜,开开心心地娶她过门,每天变着花样善待她。早晨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牛奶面包摆在餐桌上;中午菜谱总是由她的喜好来定;傍晚下班后又立即赶回家给她做饭;她喜欢的歌手出了新唱片,他也会第一时间买来送给她……可是,她仍然不很爱他。

她仍旧牵念曾经的爱,排斥他的好。他似乎挺愚笨呢,难道就未察觉她心有所属吗?她说,我们分床睡。他愣了一下,竟还是答应了她。两个结为夫妻时间并不太长的年轻男女,不睡在一张床上该有多奇怪!但他不问,她也不说。但是,平常在家或出外,他照样疼她怜她。旁人不知情,都赞他们恩爱。

谁知,老家的婆婆突然来访,而且一住很久。他们狭小的房子没多余的卧房,她和他被迫重新睡在一起。夜里,他从背后抱住她,她极力挣脱,他固执地不松手。她本欲发火,碍于婆婆在,同时想到他待自己的好,轻叹一口气,只好任由他了……

数月过去,婆婆回老家了,她立刻要求重新恢复分床的状态。只是她心底平添一丝怅惘:宽阔的双人床空荡荡的另一边,缺少了他的填充,反倒不太适应。尽管如此,她仍然不爱他,要说嘛,只是多少有点儿内疚,以及一点相濡以沫的情意。偶尔她也会往他碗里夹一回菜,他脸上全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已经想要向平静的生活妥协。丢失的故人找不回来,只好选择遗忘和埋葬。

偏偏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又重新邂逅旧情人,往事潮水般汹涌地扑面而来。尽管她警告自己把这场故友重逢的相遇处理得妥当一点,应该假装苍白了记忆,然后转身走掉。可双脚却如同栽进了水泥地里,怎么也拔不动。

情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没有半分犹豫地走近她,牵她的手奔向附近的旅馆。在对方把她搂至胸前说“我想你”时,她便没了现在,只有从前。

她给家中的他打了电话,编了个谎言,讲今晚不回去了。情人同样也叮嘱贤妻无需等自己。真可惜大家都是已入围城之人,失落把她抛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再面对情人的撩拨已经欲望减淡。她说,咱们先聊会天吧。

旧情人诡邪一笑,脱衣上床,招手让她进来。她忽然有些委屈,不甘心就这样上他的床。旧情人连拖带拽,她只好和衣钻进被窝,偎在旧情人的胸膛,声讨他这些年的无情。旧情人心不在焉地听,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伸手解她衣服,她极力拒绝。情人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终于放弃。既然两人已经各自给家里打了电话,漫漫长夜陷入无话的尴尬。

不知何时,制暖的空调坏掉了,空旷的房间嗖嗖地有股冷风钻至骨髓。旧情人自顾自地把一条被子裹得紧紧的,而她整个身子在外,单薄的衣衫怎抵夜的寒冷。

在此之前,她怎么也没想过旧情人会是这等模样。她想起自己的丈夫曾经用一条被子给了她温暖如春的冬天。于是她轻轻起身,穿好外套,拿包,推门走了出来。

后来的日子,她表面还是波澜不惊,实际上却已经删除了对旧情人的所有留恋,一心一意享受他的好,甚至,她找到一个借口,把小客房改成了书房,夫妻俩重新睡在一张床上。

一天,她包了他最爱吃的芥菜馅饺子,他吃至第二口忽然问她:“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你的心真的被我捂热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以前心有所牵,知道她那晚夜不归宿是为谁。只是,他一直都孜孜不倦地想用温情暖融她,即使一颗石头,也总有捂热的时候吧。

她扑到他怀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