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欧体”构式的认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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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12级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对外汉语专业
摘 要：随着聚美优品CEO陈欧在电视上为自己产品代言广告的热播，广告中的经典台词在网友的效仿下走红网络，称为“陈欧体”。本文认为它是一个构式，且是一种新兴流行的构式，而构式是语言在心智中的基本表征方式，故本文从构式的角度出发，对这一构式进行认知分析，分析这一构式的语义，以及产生的原因。
关键词：“陈欧体”、构式、认知、语义压制、模因论
一、引言
当今网络信息时代，语言变异和传播的速度加快，网络上诞生的流行词语、句子等层出不穷。最近，一种新型的网络语体――“陈欧体”迅速蹿红，频频出现在各大论坛、微博以及贴吧，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所谓“陈欧体”，其实就是聚美优品CEO陈欧出演的一段广告中的心灵独白：“你只闻到我的香水，却没看到我的汗水；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你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未来；你嘲笑我一无所有不配去爱，我可怜你总是等待；你可以轻视我们的年轻，我们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质疑和嘲笑，但，那又怎样？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得漂亮。我是陈欧，我为自己代言。”
此广告立刻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兴趣，不少网友响应并附上“为自己代言”的佳作，纷纷利用从中抽出的模板不：“你只 到我 ，却没 到我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你嘲笑我 ，我可怜你 ；你可以轻视我 ，我们会证明 。路上少不了 ，但那又怎样，哪怕 ，也要 。我是 ，我为自己代言”，重新填词，争相为自己“代言”来描述自己的生活态度和抒发感情，比如“你只看到我的单身，却没看到我的努力；你有你的标准，我有我的温柔；你嘲笑我不够漂亮，不配去爱；我可怜你总太肤浅，你可以轻视我的真善美，我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恋爱是注定痛苦的旅行，路上少不了挫败和单身，但那又怎样，哪怕单身，也要单的精彩；我是单身，我为自己代言”。这就是陈欧体，其他陈欧体也基本上是填入相应的词语。
这一流行语之所以成为语言中的流行元素，主要是一定的语言项目与流行心态契合，并在语义或结构上留下流行的印记。同时，它的形式呈现出多样性的变化，它不再局限于单个的语言项目，而是以一组彼此语义相关、形式一致的语言项目来共同接受一种流行心态的投射。本文由于篇幅有限，对这一语篇构式不作分析，只讨论“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这一流行构式。本文从构式语法的角度来审视“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这一表达式，探讨该构式的构式义，分析构式对词语的压制，并从语言模因论的角度对这一构式迅速传播的成因进行探讨。
二、“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构式的鉴定
Goldberg（2006）将构式定义为：任何语言构型只要在形式或功能的某个方面不能从其组成部分或不能从已有构式中严格预测出来，即可视为构式。此外，某些能被完全预测出来的语言构型，只要有足够的出现频率，也可作为构式储存于记忆中。
“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作为构式的理由是：它作为一个形式――意义的对应体，是一个独立的语言表达单位，表达的语义是一种幽默、自嘲或反讽，是一种被人轻视而不自卑、被人嘲笑而不自弃的自信。显然，这种意义是无法从“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的形式组合中推导出来的，也无法用常规的语法规则和意义形成规则来解释，具有不可预测性。
稍加观察，我们可以发现，“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这类流行语有这样的特点：
在形式上，它们都是在“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的基础上进行框填的操作而形成的。
在语义上，这一构式中的每一个语言项目，都对应着一种那些没受到社会平等对待的人群，或者说受到轻视、嘲笑的人群，这一流行构式形成的直接动因，就是为了反映这些人群受到社会不平等待遇而被人轻视而不自卑、被人嘲笑而不自弃的幽默、自嘲或反讽的心态
这种流行构式在形式和意义上的特点，使的它成了一个既开放又封闭的构式――开放指的是这个构式可以填入不同的指示人群的词语，更多的是被人轻视、被人嘲笑的群里都可以填入这个构式里面，如“丝”、“胖子”“单身”等；封闭指的是这种构式不会发生语义上的泛化而指向更多的对象，它们总是稳定地局限于某一类的人群中。
因此，根据Goldberg的构式语法我们可以把“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看做一个构式结构，且在词汇上是半开放性质的，即能填入不同的指某一类人群的名词性词语，能产性较强，属于构式中的图式构式。
三、“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的构式义
1、语义溢出
就“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来说，xx是构式中的变项，我们可以把它称为空槽，其余的部分是构式的架构，具有不可变性。不变的架构填入可变的空槽，以满足特定的认知和表达需求。这一构式中的“是”是表归属的动词，并使“我是xx”成为预设性构式，即“我”是属概念范畴，内蕴含若干种概念范畴，这些种范畴可成为备用项目，一旦有认知的需要，这些备用项目就可以被激活，并提取出来与“xx”组建新的构式项目。
但从认知角度来看，“空间上相邻的成分如果在神经结构上有相似的邻接性，那么神经元的激活就可协同发生，从而缩短处理时间”，而“我是xx”与“我为自己代言”语义关联度弱，因为“xx”一般都是[-褒义]、[+受人轻视]的指人或物的名词性词语，不可能为自己代言，违背了常规认知预期，整个构式属于一种“特殊功能构式”。由前面的部分“我是xx”，无法直接推导出后面的“我为自己代言”，其中有语义溢出现象产生。这种语义溢出现象正是修辞性和表达的必然结果。“空间上相邻近的成分在神经结构上不具有像似的邻接性，神经元的激活受阻，从而会延长处理时间。这种受阻和延迟正是修辞性认知的必然过程。通过设置语义断堑，触发认知联想”（吉益民2008）。于是，“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就成为能触发认知联想的修辞性建构，呈现出哲理思辨性特征。
2、语义压制与转喻
构式语法认为构式的意义是由词汇意义和句法共同组成的，构式和其组成成分的关系是相互作用的，因此词汇义会影响构式义，构式义也会作用词汇义，当它们的关系一致时，词汇义加强句式义，这个构式成立；冲突时，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句子不成立，另一种是构式义或词汇义占优先地位，从而消除冲突。这种意义冲突的消除叫做“语义压制”。语义压制实际上反应了象征规则，即这种压制产生于构式的意象图式。Michaelis指出当一个词项与它的句法环境在语义上互不相容时，就会产生与意义压制，使词项意义服从于构式义。“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中，遵循了构式压制中的凌驾原则，即模板结构本身携带的意义对填入的词汇内容进行了压制改造，要求填入的名词具有丰富的属性义，在具体语境中被提取的属性是这个名词的突出属性，这样使得新填入的词汇内容与构式或模板意义取得某种一致性，于是伴随着二者之间的冲突和扭曲，产生了某种幽默、自嘲或反讽效果。提取的过程是一种认知过程，是借助于认知转喻的。
转喻是在同一认知域中进行的映射，即同一认知域中的一个范畴被用来替代另一个范畴，转喻的生成和理解依赖于概念转喻。概念转喻是在同一个理想化认知模型中用一个范畴去激活另一个范畴的认知过程。例如：“丝”的属性义很多，如“矮丑穷、卑微、生活平庸、感情空虚、坚韧、不屈不挠”等等，在“我是丝，我为自己代言”这个具体语境中，被提取的属性是表褒义的“坚韧、不屈不饶”。
四、“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形成动因
模因论是源于达尔文进化论的用来解释文化进化和语言发展的新理论，核心思想是人类的思想观念依靠模仿得意复制和传播。而语言作为人类的认知成果和认知工具，使其在人类文化模因的复制和传播中担任重要的角色，即“模因有利于语言的发展，而模因本身则靠语言得以复制和传播”（何自然2005）。Heylighen认为模因的成功复制要经过四个阶段：同化；记忆；表达；传播。
联系“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这一构式的建构和衍生机制，可以发现其内蕴了模因论动因。我们从电视、网上看到“我是陈欧，我为自己代言”这一广告开始，其语言表达方式很快得到观众和粉丝的模仿，并在微博、博客、qq上面互相调侃，这一构式为网友发挥娱乐天赋、语言才华提供了一个契机和平台，同时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因此很容易进入他们的记忆，被受众理解和接受，从而得以完成它生命周期的同化阶段。比如“我是胖子，我为胖子代言”，这样的模仿，让人不禁会心一笑的同时也能引起胖子们的共鸣。“陈欧体”受到大众的普遍接受，在广大受众总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植根与宿主记忆中的“陈欧体”得以完成它的记忆阶段。在电视、网络等的推动下，“陈欧体”不断被复制和传播。在强势媒体的推波助澜下，“陈欧体”这一构式完成了它的表达和传播阶段，即模因周期的最后两阶段。至此，构式“陈欧体”完成了作为语言模因的四个周期。
而构式“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成为模因主要是适合人类的认知系统，具体来看，有以下几点：
（1）时尚性。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开放与发展，人们竞相追赶最新潮的东西，以保持与时代的同步，获得被社会认同的心理满足感。“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的流行就切合了大众追求时尚的心态，表现出时尚人士对传统的挑战，引起受众神经的高度兴奋，彰显潮流感和前卫感。
（2）幽默性。和其他的网络语言一样，“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为广大网友充分发挥其娱乐天赋、语言才华提高了一个新的平台，也为生活增添了别样的乐趣。网友平时说话聊天时，时不时就来上一个“我是xx，我为自己代言”，极具喜感，同时引起其他类似群体的共鸣，并制造出无限的欢乐，极具幽默感。
五、结语
根据我们上面的分析，我们同样可以描述和解释其他新文体，比如“见于不见体”之后出现的“甄体”都可以看作一种构式来解释，其构式的架构分别是“你见或者不见，xx就在那里”、“方才xx，私心想着，若是xx是极好的，倒也不负恩泽。”等等构式，这些看似随意的构式结构不尽为构式语法观念和构式压制理论提高了极佳的语言事例，而且它们还与韵律模板等构式音系学相关，希望能尽快看到这方面的研究出现。（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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