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市徘徊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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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的好处就是速度快，快得连艳遇都来不及发生了。十个小时后，周实的祖母和父母亲终于接到了牵挂已久的海外游子。司机老王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相机将团圆的一家摄入镜头，时光就此定格，周实的海归旅程正式开始了。

乘车奔驰在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周实心中洋溢着海外归来学子的兴奋和期盼，满脑子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周爸爸咳嗽了一声，习惯性地清清嗓子：“你好歹也是国外回来的，穿衣服总要有个样子。关于你工作的事情，我已经联系了一些朋友，回头把你的简历给我吧。”

周实眉头一皱：“我回来时，已经向一些朋友打听过，明天去见一个猎头公司的人……我想，还是先谈完后，看看情况再说吧。也许她有好位子推荐呢。简历，等我回家再做吧。”

第二天，周实来到“为你忙人才咨询有限公司”，公司经理Miss 苏是周实悉尼大学同学戴安娜的朋友。初次见面，苏小姐便如实相告：“周先生，你是戴安娜的朋友，我们就随便聊聊了。上海目前的就业状况不大好的，即使是海归，实际情况也很糟糕。”

周实算是有点小聪明的“海龟”，在澳洲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和“龟”前辈们多次沟通国内找工作的经验，还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龟群”BBS，相互叙说归国行情。“海龟一拨接一拨，后龟死在前龟旁。”大部分人都叹息情况不妙，但也有很多成功登陆者。周实对自己很有信心，充满希望地认定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好歹自己也有多年的金融行业经验，读的学校是一流大学商学院硕士，主修的两个专业国际贸易（International Business） 和市场（Marketing），

套在什么行业也都可一用，找份称心的工作应该没有问题。

很多人回国首选上海，上海虽然被称作“东方明珠”，大有取代香港成为金融中心的势头，但是周实却认为这个都市人才众多，竞争激烈，别说假洋鬼子海归，就是真洋鬼子人家也不稀罕。据说上海、北京这等大城市的海龟多如牛毛，从全世界游回来的龟都有，澳洲龟在人家眼里属于从二流资本主义国家回游的下等龟，远远没有美国的山姆龟的价钱高。只要点击新浪、搜狐，便可看到上面全是“号外！2600元工作，海归竞相应聘！”，或是“可悲！海归要做600元月薪门童！！！”诸如此类饱含着媒体充满同情、悲叹、猎奇、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等情感的文字篇幅。这倒也罢了，还有很多讨论“留学垃圾”的文章，把本来很少的浪荡公子的故事夸大，套在了整个留学生群体的身上。有人信誓旦旦，指天画地，以人格或人头担保，大言不惭地说：“只有拿奖学金去美国的人才是真留学生，其余的都是垃圾！”

周实看到这种文章，既惊讶、心寒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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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博市的“中高级人才招聘会”的场面当真浩大，人才济济。头一回参加这种“人”市，周实目瞪口呆，几乎想掉头就走。但也容不得他往回走，后面汹涌的人流将他逼了进去。

一进去，更加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百十家企业流水席般地顺着铺开去，每家台前都簇拥着少说也有十几人。周实脑袋 “嗡”地一声，心想：什么时候中高级人才如此之多了！他发现，很多大学本科毕业生也来参加，这种拥挤的场面能有什么效果呢？

徐徐前行，只见众多学生模样的人怀揣几张薄纸订成的本本，有力气的几个挤到展位的最前头，跟坐在那里的招聘专员询问两句；力气小的人被挤在后面，见无法挤进去，就从人缝里将本本递上，或扔在桌上，然后移到下一个招聘展台继续扔简历。招聘人员一边躲闪着不断扔来的简历，一边朝外喊：“别扔了，我们不要人了！”然而渴求工作的求职者并不理会，还在继续抛绣球。

周实只好在无数只伸长的胳膊和询问的大吼声中继续潜行。每个展台前都看了，没有什么专业太对口的。今天的目标是市场岗位。周实的专业和个人兴趣都很想在这个行当上发展。半天下来，周实总共才投递了三份资料。一份递给了一家很有名的连锁专卖店电器五星集团。那个人事专员戴着一副眼镜，把周实递交的简历的抬头看了三遍，往后翻了数页，在跳跃的中英文介绍后又仔细看了看中国驻澳洲大使馆开具的留学人员回国证明，不敢相信地望望他，海归哦？！周实矜持地点点头，对他说，有兴趣请跟我联系。那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简历放入边上一小叠文件的最上方。

随便闲谈了两句，两人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似的地方谈职业发展和公司前途。互相点了点头，周实便径直走向下个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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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唯一在会场中运用营销模式推广的单位，吸引了周实的眼球。一幅大红的幕布上用英文写着“为客户提供最好的投资回报”，旁边一台电视正在不断播放公司的辉煌成绩。周实停住脚步，琢磨了会，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他沉着地走到接待台前，把自己的简历递交过去。负责招聘的女孩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只是把那一叠纸张放在一堆简历的上面。周实非常有信心地冲着人家微笑了一下，便离开了那里。他估计，这家叫做海马的广告公司一定会来找他的。

最后一份简历是在周实要走的时候留下的。还有一家台湾IT企业，周实在展台前停留了会，仔细研究他们的招聘广告。直觉告诉他这家公司可能不会出很高的薪水招人。果然，和招聘人员聊了一会，他们很羡慕周实的经历，但是又觉得恐怕请不起周实。周实说，这样，我留一份简历，如果你们人事部门感兴趣，打电话联系我。但是他感觉到人家是不会打的。这好比商家做生意，开张第一笔和关门前最后一笔不要求赚钱，保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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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周实住在大学同窗好友程朗那里。本来以为那三家公司都会来约见面试，结果只有海马广告公司来电请他后天去面试。放下电话，周实松了口气，马上又吊了口气。他倒不担心人家不录用他，他担心被录用了的话，到底要不要去。关键问题在于海马公司是否有发展潜力，是否能够支付他理想中的薪水。坐在床上发呆，忽然想到有个老朋友屠小姐对广告行业很熟悉。当时就打电话给她。

出国前，屠小姐和周实一直保持着较为友好的交往，但是两人都发乎情、止乎礼。这些年屠小姐在广告行业渐渐混出了名气，是个资深的广告设计师。她长着张妩媚的瓜子脸，长发，眼睛水汪汪地还会说话，个子中等，不胖不瘦，凹凸有致，算个美女。

美女在QQ上喜欢自称“兔兔”，永远都是对外宣称二十八岁，其实仔细算，还要比周实大两岁。接到电话，兔兔微微吃了一惊，“啊，听说你回来了，这么快就来爱博啦？”

“是啊，想你啊。马上就来问候你了。”和老朋友聊天，周实有些贫嘴。

兔小姐有些得意，“哈哈，算你识相。大海龟感觉如何啊？城市有无变化？”

大海龟赶忙唏嘘道：“变化实在太大了，走在街上，都不认识了……”寒暄一阵后，言归正传。周实说：“你熟悉广告行业，可曾听说过海马公司？他们今天打电话叫我去面试呢……”

一听是海马公司，兔小姐道：“我道是谁呢？老顾的公司啊，那个公司也就一般吧。”听到周实电话里的喘气声粗了些，可能感到自己口气有些刺激他了，她顿了顿，婉转地说：“先看看再说吧。关键是看他肯出多少钱啦。”

感觉到兔小姐似乎瞧不上那个公司，周实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他忽然忘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脑海中暂时短路了，也许广告公司同行相轻呢？他觉得还是去和海马公司谈谈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