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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窑釉烧陶画现映日荷瓶瓷境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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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著名陶艺大师杨正雍近日携作品来沪办展,其风格独特的陶艺作品受到观者关注和好评。

复旦大学著名绘画美学理论家伍蠡甫教授曾告诉我:中国古代有‘水画’与‘火画’之分。使我设想‘火画’的多种样态,近年见过蔡国强用爆竹火、烧焦痕作出的画。在台湾,终于看到了‘火画’艺术的成功实践者─著名陶艺大师杨正雍的陶瓷板绘画。

试看‘火画’的历史渊源。宋朝坡诗友李廌撰写《德偶斋画品》载唐蜀人画家张南本记事:“…南本以为同能不如独胜,遂专意画火,独得其妙…”《益州名画录》也讲张南本佛画中火描绘的独到之处。画火与火画是大有出入的。《台湾通史卷26.工艺志》闽粤尔.绘画部份,写到:“…台南郡治之火画,其技尤精。南郡附近多槟榔,每取其箨为扇。画者又选其轻白者,以线香燃火炷之”讲在扇子上‘火画’。构成中国四大名扇特色:江苏的檀香扇、四川的竹丝扇、浙江的绫绢扇、粤闽的火画扇。这是‘火画’正式的词汇。台湾本土文化特色有融火的表演,发展出太极火、火链、火笼、火画(有一幅毕加索以电光火在空中画头牛的照片,又称作‘光画’。)、火呼拉、火扯铃等多样绚烂的火舞形式。人与‘火’合一,散发出强烈视觉与行为能量,传达舞火的深沉意涵,舞出生命的力与美。民间还有‘烙画’,又名烫画、火画、火绘、火笔和烫花,初为烙花,后成烙画,烙画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三国时期便出现烙有竹、梅的筷子,它源于西汉、盛于东汉,古称:‘火针刺绣’是古中国一种极珍贵的稀有画种。另有火烙‘匏器’(葫芦器)别具特色,从用具入手。现梳理出火画的时空背景:不是绘火的画法(火光、火星等)闪烁不定火体描画的技巧,也不是火焰烧烤烟熏的表层肌理处理方法,以及直接用火作为画笔工具烫出线条、形状,或者是舞火的行为动作,更不是爆破后的残存遗留印迹式不完整作品。

我们所指的‘火画’(fire painting)是经由火焰的热度,虽然极高,火舌吞嚼安然无恙,起码没有平常火焰应有的毁灭一切,经得起火的考验后,照样留下色彩如鲜的画面,是一种物质的高度结晶体,这种烈火锤炼出的火画样式,强调‘炉火纯青’后的结果。也正如凤凰集香木自焚在火的洗礼中,激荡和飞翔,生灭不息,蓬勃复苏,浴火重生,是火中辉煌催生物品,决非残次品,真正的火艺术之画。

‘真金不怕火’、好土不怕烧。道家阴阳五行观─‘火生土’,用人为力量把天然泥巴,通过火改造成‘瓷器’物质。从陶瓷火画角度,分为阳刚与阴柔两类。阳刚显性的火画,可见当代国际艺术家蔡国强先生的爆破画,它会出现烧痕、焦裂、残破、脆化等现象,其损害性作品不易保存,至多渲泄出与留下具有英雄气慨式的牺牲精神,观众只能接受残垣断壁式、火烧场灾难景象的遗留物,仿佛是火警的防止性预告和提示,水火无情般恶梦的醒目纪念品;隐性的阴柔模式火画,当推台湾杨正雍先生的陶瓷板画,其最大的特点在于用釉药而非用颜料。他致力于釉下彩高温变色效果的研究,探索出像西洋水彩画、西洋油画、装饰画效果的陶瓷板画样式。釉药作为色料在坯体上描画时根本是不可知的,只能猜测不同釉药的大约效果。将各种深浅不同的釉药,往陶坯板上又涂又抹,不见任何踪迹,既不见笔触,也看不到颜色的层次,只看到一片泥土堆在一起,谁能相信这是一幅画?真似瞎子摸象式的盲画,需要有‘庖丁解牛’般技巧,以神遇而不以目视的感觉,完成杨正雍式的陶瓷板画──以柔克刚式的火画。

总之,阴性火画制作过程是:以釉药水剂涂抹在黏土板上后,须进入窑中,经过火的焙烧,1300℃度高温变色,变幻莫测,将会呈现丰富的色彩,完全是事后的烧制结晶,在高温烧成前是粉末状,烧成后都截然不同,画前对于釉药的性质、厚度,以及不同温度的呈色,高温时各种釉药的熔合情形,甚至不同泥土的不同效果,都必须尽可能掌握,才能运用自如,由于高温中,泥土和釉色都产生了人为不可控制的变化,所以纵使是同一作者、相同构图、同样釉药,也绝无办法烧制出相同的一幅陶瓷板画,由此可知每一幅都是‘举世无双’的。杨先生火画具体作品首见其《屹立不移》(太鲁阁峡谷)描画,台湾东部中间横段山脉的花莲,山水画轴竖构图,溪滩巨石为近景、左环右抱峡谷为中景、虚山瀑布为远景,场面完整结构饱满,在坯土瓷板上面,先做出凹凸不平的肌理效果,给人以触觉层面的真实感,色彩近暖远冷有和谐灰色调,油画般的凝重、厚实,陶土与瓷土的并用与混合,质感丰富。再看《美丽岛》(台湾东海岸)是苏花公路上清水断崖的海岸景观,横展长卷式,有水彩笔法般清丽透明,海水碧蓝,鳞波层层迭迭拍岸环绕着山崖周围,青山稳躺海面上的平静与云朵飘移的飞动,互为对照,十分大器。另有一幅《日出》(花莲)由于作者使用釉药炉火纯青、运用自如,笔法轻快流畅,笔毫间似跳舞般的律动,像水彩画一般行云流水、烟云翻滚,酣畅淋漓,大写意般地写出,为常人所不可企及。从1993年起在台湾就有以收藏他的陶瓷板画为荣的热潮,《摇曳》(人体陶瓷板画)粉色的人体丰腴饱满,姿态轻柔优雅,就像一个活脱脱的女子在眼前,寥寥几笔速写技法,宛如线描,顿挫转折自如,高度概括让人见识到他的功力,经过还原烧后,更见鲜活。具有难度的是《大湖迭翠》(大陶瓷墙)作品为台北市内湖一栋大楼内的壁建装饰。现今陶艺界都烧柴窑,只有他仍守着小窑,用高温还原烧,窑的空间太小能烧制的最大陶瓷板,面积也只是51×39cm这么大,所以整幅画必须分割成25片,烧制好后再组装,这是大考验,作画时陶瓷板是拼接在一起的,可以一气呵成的画完,但是进窑就得分层摆放。烧窑时同样的釉色会因为摆放的位置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变化,尤其是高温的还原烧,窑内氛围随时都在变化,纵是烧窑的经验丰富,还是会常常有意外的颜色出现,开窑结果比预期的要好,没有色差,为了这件巨大作品,耗费作者一年多的时间,几乎成为陶瓷板画奇迹。整个画面,鲜丽热烈,色薄味厚,敷彩丰富,润泽透明。

杨正雍的陶瓷板画,不同以往勾勒几根线,平涂般的填简单颜色,是平面式的单薄画面;他是如西洋复调式的音乐,是交响曲般的联合演奏,线条、点状、色块、墨团,粗细、轻重、浓淡、快慢并置,抒情协奏曲那般的用釉药技巧,呈现立体的、有凹凸状的、丰厚的饱满画面,所以说火画之于杨先生,神迹所寄,心画所传。

杨正雍先生出生于1952年,台湾花莲人,自小喜爱绘画,只是所学多为西画。77年进入陶瓷厂学陶,79年入仿古陶瓷工厂学陶后,才知道中国陶瓷工艺的精致与细密。此后数年辗转于不同的仿古工厂如图腾陶瓷公司、尧舜陶瓷公司、晓芳窑艺术陶瓷公司。待到完全学得传统陶瓷制作技术后,才敢在85年成立个人陶艺工作室──雍华窑,开始他的陶艺创作。86年首次陶艺展于台北福华饭店。89年台湾全省巡回陶艺个展,首次展陶瓷板画。93年立体陶作及陶瓷板画展──台北逸清艺术中心。96年陶瓷艺术个展-台北SOGO百货。2000年制作‘乐陶陶住的俱乐部’大楼大陶瓷板画。2001年陶艺及装置个展──生机。98年推出‘荷风’作品,到2003年才成熟了整体的艺术风格。2002年杨正雍为‘台积电’设计礼品,巧妙地将陶艺与电子产品相结合,这件‘晶圆盘’,把芯片镶嵌在陶瓷盘中间,象征了因为处事的圆融,像是促进了地球圆融的深远意义。2012年新时空艺术会馆举行装置性的荷风四季个展…。‘荷风系列’脍炙人口,享誉中外,影响深远,形成独有的鲜明的艺术风格。从1998年创造出的荷瓶,瓶身曲线窈窕引人遐思,瓶颈收缩连块转为瓶口托帽,摹拟风中荷叶的自然律动,在不对称的曲线中寻求其平衡,颠覆传统工整的手法,呈现当下东方韵律的美学观念,这种荷风梅瓶身的造型处理手法,引领潮流之先,开创意之新风,有宋质而呈今美的创造力。宋质是指宋朝瓷器的品质,早年杨先生钻研过仿古瓷。熟悉宋青瓷釉层厚度均匀丰腴莹润,腻如堆脂,釉色内敛典雅以单彩为多,青色为上,瓷釉以铁为主要着色原素,青灰、淡青、豆青为基本色调,施釉多采用浸釉法,呈现沉静素雅凝重高贵的风格,没有表面装饰,内涵质朴端庄,流线型整体线条,细腻圆融,浑然天成,厚釉堆栈出温润质感,简约线条表达东方意境,是自古以来中华文人君子风气的象征与代表。杨先生荷风系列继承了宋青瓷的精华,真所谓‘求新而不忘本,求变而不失真’。

杨先生手工拉坯功夫一流,正统造型的梅瓶、胆瓶、玉壶春、长颈瓶都在他手上自如拉出,无论大小、高低的造型瓶,坯璧厚薄均匀,外形光顺流畅,比例恰到好处,各种形制的变形收放自如,变化万千,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作品脱俗的、没有匠气味的清新感。有别于一般商业化的陶艺成品,每一件都是独立的创作,新的生命感流露。全方位的釉色收集和研究,并进行反复试验,走进他的工作室雍华窑如入化学实验室,好几百种的釉药摆放,供他鉴别运用,铁红、铜红、铅玻璃彩的粉砷元素,高温底釉和低温面釉,釉上多重彩或流动的双挂釉,他都尝试;淋、喷、刷、浸釉法的差别,他都极尽能事。他自行研发出了,茶叶末、黛黑、兔毫、开眼、开屏,他透过温度研究调出属于自我艺术生命的精华代表,用他的话来说,西方陶瓷比较重造型,使用现成釉料,釉料没有自己特色。东方陶瓷就每个人应有自己研发釉药的特质,加上技术面创作的差异性,有的细腻、有的粗犷。总之,窑烧是整件艺术作品完成的关键,温度让釉药产生不可预期的变化,1998年他曾积极的利用当地‘八里’的环境条件,可以找到的土的材料,一种帝王黑,日本人特别喜爱的天目釉,他惊喜地把它命名为观音山土,他利用竹子,烧成竹灰,提炼出白紫色的结晶后,然后变成入釉的微量元素,混同于流动的釉料之中,有如行云流水般的舒畅,淬炼成美的艺术精神。

杨先生的陶瓷日用器皿,如《孔雀开屏撇口碗》似孔雀开屏的羽毛般漂亮。《茶叶末荷风球瓶》瓶口个性明显,瓶身浑圆,仿佛色轮放光,眩人眼目,珠纹闪烁,显得格外富丽堂皇。《无光白瓷鸡冠蛋型壶》壶嘴用鸡头鸡冠表现,壶柄以公鸡的尾羽表现,特别生动。《梨皮釉人体咖啡杯组》杯的捏手用人体表示,别有情趣。《孕》的人体陶作,把妇女孕育生命的曲线毕显无遗。《网纹黄-荷风尖足洗》、《粉红白瓷荷风洗》、《《荷风盘》都属于荷风的系列作品之一,从颜色到造型,到施釉方法,处理各不相同。《还我大海》虽是早期作品,把环保的意识和对生命的礼赞与祝福,放置在作品当中。他近作有《两段式葫芦熏香瓶》,从包豪斯人体工学原理入手,对进风口空气对流,烟道出口都进行了极为科学又合理的制作,把烟口拉高修长,烟的流量就更集中更好。《香瀑》根据物理学的原理,运用引流方法,凝聚性特征,使陶瓷作品喷出烟雾,竟然是往下的,像山水瀑布一般,香气潦绕,似装置艺术。台北新时空艺术馆主人叶树奎教授作五绝句称颂其《香瀑》作品:‘龙至春新晓,凤迎岁早芳,流云烟瀑坠,蒸注雨花香。’《闻香杯》是像郁金香造型喝功夫茶的茶杯用具,就此杯形,他做了微调的可适合不同人手握的大小器形,让喝茶人手捧收聚香气的小杯子,进行闻香,手感特别的舒服自然。他甚至以自己的生命投入,创造性的做出了《四季荷风系列》,陶瓷艺术品。得传统古‘意’精华,突破工整造‘形’,有荷叶造型可据,有风动之意可表,系列作品放置一起有风吹‘荷叶莲田田’的整体感觉,诗情画意彰显。杨大师是一个视表面为厚度,思形象为体积的人,他感受物像表面的触觉特性,也深知由表面所显示之体积。他的陶瓷艺术作品,充分地体察到它的质量和重量,这就是他有别于许多陶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