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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流年都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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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里食客寥寥,看着窗外稀落的雨丝,麦冬准备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便打烊。

正收拾,一个女子疾步走入,“老板,来碗面。”雨滴打湿了她的发梢,贴在前额,瘦削的肩,风吹会倒的样子,的锁骨像翩然的蝶。麦冬的眼睛生生被撞了一下。

一碗面,她足足吃了一个小时。时而怔忡,时而失神,最后终于下决心般走到麦冬跟前,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对不起,我没钱。”

麦冬瞅一眼她身后的小旅行箱,挥了挥手。女子转身往外走,麦冬盯着她的背影,迅速拿了二百块钱,喊道,哎。几乎就在同时,女子转过身来,迟疑地问:“我能留下来打工吗?”

小酒馆不大,也就十来张桌子,自己和小学徒足以应付。现在又留了个人,别的都好说,这住起来实在不便。为了省房租,也为了能延长营业时间,麦冬就住在后面的小库房里,小学徒去附近的亲戚家投宿,现在把行军床让给了那女子,他只好睡地板。躺在地板上,麦冬开始觉得自己的决定有点草率。

布帘的那边,麦冬听见她辗转反侧。“哎”她说,“你睡了吗?我叫宁瑶。”麦冬应了一声,她再没有了声息。麦冬睁着眼,于无边的黑暗中又看到宁瑶水样的眸子和翩翩欲飞的锁骨。

就这样,酒馆里多了一个女服务员,可她多数时候是不干活的,就坐在那里发呆,阳光跳跃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个忧伤的瓷娃娃,仿佛身外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有时,实在忙不过来,麦冬会喊一声:“宁瑶,上一下菜,帮客人擦下桌子……”宁瑶总是如同受了惊吓般,半天才回过神,那无辜的表情让麦冬惊悸和内疚,觉得自己不该打搅她。

就有相熟的食客指着宁瑶打趣:“麦冬,老板娘啊?”麦冬无奈地笑:“哪里啊,债主。”

宁瑶似乎听不到这些,轻手轻脚地照麦冬的吩咐做,可她实在是笨拙,不是撒了汤就是泼了菜,让麦冬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和好话。

夜晚的时光最安宁。宁瑶躺在布帘后悄无声息,麦冬以为她睡得香甜。那晚起夜,却发现她在暗夜中大睁着两眼,吓了麦冬一跳,回来睡意全无。

月底,麦冬拿了一千元钱给宁瑶,她摇摇头,把钱又放回抽屉。麦冬说你别嫌少。她轻声说:“我用不到。”“你总得买日常用品啊。”麦冬把钱塞到她手里,她推回去,像个执拗的孩子。后来想想犹豫着拿了一百元。麦冬笑了,说:“钱在这里,你需要就拿。”

宁瑶开始悄悄做事,抹一下桌子,洗洗碗,或者在打烊后蹲在角落里,静静地帮麦冬搓洗衣服。麦冬常常有一种错觉,宁瑶仿佛一直就在这里,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尽管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一晚,宁瑶突然在黑暗中发问:“麦冬,你爱过一个人吗?”麦冬沉吟半晌:“爱过。上大学时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后来她嫌我穷,跟人走了……”很久,宁瑶吸了一下鼻子:“那你还爱得起来吗?”“会,只要遇到那个对的人。”麦冬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他的心声。

接到医院的电话,麦冬扔了炒勺往外跑,连油溅在脚上也顾不上。对方说宁瑶在小公园割腕,被人发现。

麦冬赶到时,宁瑶已经平稳,正在输液,脸色苍白越发像个纸片人。麦冬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医生呵斥:“你怎么搞的,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就是一尸两命。”

宁瑶转过头不看他,眼泪一滴滴坠落。麦冬替她拭去泪水,“别这样,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面对。”宁瑶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不想死在你那里……”麦冬握住她纤细的手,心里有刻骨的疼。

那天,宁瑶失踪了,还拿走了抽屉里的几千元钱。麦冬曾经以为,经历了和前女友的相遇和分离,所有的故事再也不会叫爱情。可是,人和人的相遇是那般不由分说,有那么多的女子貌美如花,可是却不会令人心动,而有的女子只一相逢就可以轻易俘获别人的心,宁瑶便是后者。

后来,麦冬多了个习惯,没事时就坐在门口张望。天冷了,第一场雪落下。而麦冬的白T恤还挂在那里,那是宁瑶洗的,他没舍得穿,偶尔拿过来嗅一下,似乎还留有她的温度。

夜里,麦冬在柜台后盘账,小学徒在擦地,准备打烊。忽然他惊叫起来,麦冬抬头,是宁瑶。头顶着落雪,眼睛如漆地望着他,“老板,来碗面。”麦冬手里的计算器咣当掉在地上。

饭后,宁瑶转身去了小库房,支好两张行军床,在中间挂了布帘。

雪光映亮夜空,宁瑶抱紧双肩,麦冬我冷。不等麦冬答话,她小巧的身子已然钻进他怀里。她的发间有淡淡的清香,麦冬的身体瞬间被点燃,火热的吻顺着她凛冽的锁骨蜿蜒而下。他的手触到她的小腹,不由停顿住。

宁瑶边迎合他的热烈,边在耳边低语,我把孩子打掉了,我不想生下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她的眼泪落在麦冬的肌肤上,使他有种被灼伤的感觉,抱得她更紧了。

窗外雪声簌簌,漂白了流年。

麦冬的小酒馆,顾客比以往多了些,他们来看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的宁瑶。他们又开麦冬的玩笑:“你小子,艳福不浅。”

正在忙碌的宁瑶掩嘴笑,小小的梨涡像盛开的花朵,麦冬的心便铺开了春天。他喜欢看她抱着计算器盘账的模样,一笔一笔加减;喜欢看她皱着眉头对他说,顾客说这个菜咸了,你怎么不用心啊,那神情像极了老板。麦冬逗她,“对不起哦,你扣我工钱。”“你说的啊,不许反悔。”片刻回过神来,撅着嘴嘟囔,“钱都是你的,我怎么扣啊。”麦冬放声大笑。

麦冬买了条宽手链,以便让宁瑶遮住腕上的伤疤。有时,在夜里,宁瑶会梦呓般地说:“麦冬,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是吗?”麦冬搂住她单薄的身子,说是,但他更想说时间也抵不过爱。但宁瑶已经睡着了,像个纯净的婴儿,蜷缩在怀里。

“睡吧,宝贝,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其实,麦冬什么都知道。在宁瑶不辞而别后,他也回到了家乡。他曾无意间看到宁瑶的身份证,居然和他一个城市。

作为最大家族企业的二公子,要查一个人并不难。只是,他没想到宁瑶那瘦弱的肩要扛那么多非同寻常的负荷,那些接踵而来的消息让他的心一次次抽紧。

宁瑶上大学时,身边的追求者如云,其中追得最紧的是一个小城来的李东,只不过他更看重她富家女的身份,宁瑶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可是,避不开的是命运的捉弄。

宁瑶去带家教,深夜回来时在校园附近的巷子被人,李东恰好路过,趁她醒来之前拍了她衣衫不整的照片,并以此为要挟。宁瑶为息事宁人,只好毕业后嫁了他,并助他有了自己的事业。

可是,李东野心勃勃,他不爱宁瑶,爱的是她身后的财产,她受尽了折磨,以为只要离开就能安然度日了。所以,宁瑶逃了出来,就这样流落到了麦冬开酒馆的城市。

斯时,宁瑶父亲的生意因经营不善而负债累累,李东让人找到宁瑶,给她捎话,只要一百万便把曾经的底片给宁瑶,从此天涯陌路。于是,当天宁瑶割腕自杀。可是,她不甘心,决意回去跟李东同归于尽。

然而,跟李东见面后,他却不提钱的事就当着她的面烧了那些底片。跟那个禽兽诀别后,宁遥回到了麦冬的小酒馆。

麦冬向他父亲借了一百万,给了宁瑶自由。现在的宁瑶,肚子微凸,早已习惯老板娘的称呼。偶尔,她会问“麦冬,麦冬,你说我们早一天相遇该多好。”他笑她傻。她自言自语,“可是不能太早,那些时光我还没有忘记,我还是会流泪。”

等到流年散尽,才是最好的相遇。爱情,才不再是岁岁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