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是幸福最好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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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婚后,一直带着儿子。儿子大了后,经常对我的穿着品头论足,指着我的红嘴唇说:“哎呀!你怎么涂成这样啊!你上马路那边走去,我在这边。”成长好像一条沟,将我和孩子隔在了两端。我极力地想靠近他,他却一路飞奔着长大,离我越来越远。读高中的时候,儿子不再喜欢穿我给他买的衣服。他说:“你买的衣服只有上世纪的人才会穿,穿成那样,我会被同学笑话的。”当我欢天喜地地扛着一箱牛奶,气喘吁吁地送到儿子面前时,他说:“妈,你也太不关心我了!我现在都喝咖啡提神,才能专心学习。”我刚刚还虽累犹喜的心,立刻和那一箱子牛奶一起被儿子冷落在墙角。

儿子上大学后,表现出一副成人的姿态,在我面前含蓄委婉地客气着。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突然变得生疏了。他不会再直接拒绝我买的衣服,而是说:“妈,以后我的衣服自己买,不用你操心了。”他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直白地说:“妈妈做的这个菜不好,我不喜欢。”而是说:“妈,改天我领你去一家海鲜店,味道很好的。”我终于在他的生活里退场了,这让我欣慰,也让我失落。那只害我被儿子嫌弃的口红,自从那次上街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我有时候会把它拿出来看看,笑着想,这是我被儿子嫌弃的物证。

参加工作后,儿子领回一个女朋友。她漂亮、白皙,嘴唇上也有着厚重的红,可是儿子看得欢喜。儿子喜欢那样的红,只是不喜欢红在我身上。做母亲的心就是这样复杂,想要全世界最好的姑娘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可又担心儿子有了媳妇后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想起当初儿子对口红的嫌弃,又想起儿子现在女朋友嘴唇上的颜色,我的心湿漉漉的。

儿子结婚那天,我也穿上了鲜红的衣服,但没有描眉打扮。没想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请允许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把这些美好的词都用在我儿子身上)的儿子突然走到我身边说:“妈妈,化点妆吧!好久没看到你化妆了,特别是小时候你总爱描的夸张的红嘴唇,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我有些惊讶地说:“妈以为你不喜欢啊,后来就不画了。”儿子突然拿出一只口红说:“那我来给你画吧。”儿子笨拙地拿着那只口红在我的嘴唇上涂抹,我那曾经湿漉漉的心被儿子这样温暖的举动烘干了。我低头看见儿子手上那只熟悉的口红,说:“这是你嫌弃你老娘的物证,怎么跑你手里了?”儿子的手突然不动了,小声说:“妈,说实话,小时候是我不懂事。我一直以为你打扮得那样漂亮,是想给我找个后爸,所以我才那样抗拒你化妆……”

我的心疼了一下,说:“不会怪你啊,妈也一直没想给你找后爸。都怪妈,没和你说清楚。”儿子突然严肃地说:“我有责任用行动证明这个物证是无效的。妈,现在我大了,你如果有合适的人,你找一个做伴吧!我肯定不再反对!”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我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泪水。一个女人独自带孩子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结婚以后,儿子和媳妇住市区的新房,我坚决要单独住在郊区的老房子。儿子很失望,这让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们经常回来看我,每次都要买一大堆东西。有一次,我惊奇地在那一堆礼物里看见了一只包装精美的口红。我笑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化妆干什么?”不过,我心里却在蠢蠢欲动,想试一试它的颜色。儿子和媳妇在身旁没大没小地“贫”起来,儿子说:“你知道咱妈为什么不化妆吗?就是怕化妆了把你显没了。”媳妇说:“你说什么呢?妈妈就是不化妆,也能把我打败两个来回。”

那天,我又一次顶着红嘴唇上街了,身边是英俊的儿子和漂亮的媳妇。儿子欣喜地说:“妈,你快上街那边走去,你看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人家都以为我和两个美女逛街呢!”媳妇也调皮地说:“要去也是你去,我和妈妈在这街上一走,多耀眼,你太碍眼了!”此刻,我幸福的感觉已经淌满了整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