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我做人肉监视器的隐痛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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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蚁穴不及时堵住，毁灭的将是整座大堤。
一
我从部队退伍后留在了广州，我舍不得走，相比起家乡小镇的清冷，我喜欢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但是由于我的学历及户口问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找不到工作。偷闲置散了大概半年后，我却忽然被一个贵人提携，一下子就获得了一份月薪四千多元的工作。
这个贵人，就是广州的连锁超市大王罗艺责。我事先看过报纸，知道罗艺贵发展得很好，超市开了十几间，但这两年他很头疼，因为超市生意旺反而引来了大批的小偷，小偷偷东西的伎俩亦越来越纯熟，超市门口的条码感应器和摄像头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罗艺贵因此损失不少。
为了解决失窃问题，罗艺贵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几个便衣保安(其实就是人肉监视器)安插在他旗下十余家连锁超市的顾客里面巡逻，一旦发现有小偷，就拿出早配备好的手机，将小偷的相貌用短信发回公司服务器，到时会有专人在超市出口截住他们搜身，拿回赃物。为了保证便衣保安的身份不被小偷识破，也为了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这些便衣保安将由罗艺贵亲自管理，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这些便衣保安的真正身份。
我和其他四个罗艺贵精心挑选的保安和罗艺贵签订了保密协议，然后轮流分派在罗艺贵旗下的超市，每天我只需要伪装成一般的客人光顾超市，在超市里随意行走，由于我天生就警警觉性高，并且有军人的机警灵敏，我很快就熟识了那些来超市偷东西的小贼惯用的伎俩，经我发现的小偷几乎每天都超过十个，这个数字让我吃惊，但也让罗艺贵高兴不已。
半年下来经过盘点，超市货物的损失是有始以来最低的，超市里工作的人也都在暗中讨论，猜测老板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抓住这些泥鳅一样狡猾的小偷，甚至有人说老板在超市安排了“大内密探”，一时之间弄得那些习惯偷懒的员工心中惶惶。这就是罗艺贵想要的效果，他真正的意图是利用我们来起到隔山打牛的作用，只要那些小偷摸不透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就会放弃我们这个超市而去别的超市偷。
二
我从来没问过罗艺贵将那些小偷怎么处置，我听说他为人行事一向火辣，我想只要不弄出人命，给这些小偷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我只做好我的本分就行。只是有一次，赏罚分明的罗艺贵为了慰劳我们五个人去一家夜总会里消遣，进来坐台的几个小姐里面，我觉得有一个女孩子特别眼熟，慢慢的我才记得，她也是我抓过的其中一个进超市偷东西的小偷她刚好坐在我旁边，一副很小心陪笑的样子，后来当她听到罗艺贵说我们可以随便选一个带出去过夜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脸去哭了。我看见她掉泪的样子，很是可怜，同时我又听到服务员称呼罗艺贵做老板，我就在想，罗艺贵会不会是捏着她们的痛处威胁她们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带她出去开房的时候，在我的旁敲侧击下，她终于承认了，还不住嘴的骂罗艺贵卑鄙下流，她说一个女人做了这一行就水也洗不清，就一辈子都不能回头的。她句句都好像骂在我心里去。
那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临天亮的时候我塞了五百块在她的包包里。趁她还没醒我就走了。
虽然我洞悉了罗艺贵的秘密，但并代表我不认同这份工作。
和一般穿制服的保安不同，我是不用穿制服的，我每天只需西装革履地混在超市那些体面的客人里面，像一个神探一样居高临下，我有种很特别的满足感，好像所有的小偷都操纵在我手下，只要我捏一捏手指，都可以把他们掐死。我得承认，这种满足感很大程度地舒缓了我在广州生活时处处受人白眼的那种委屈。
而且有时候，我还可以看到很多免费的香艳场面。比如圣诞节那天，我就在客人比较少的进口食品区里看见一个穿着短裙子的女孩在偷东西。她先是蹲在地上，背向着头顶的摄像头，手势纯熟地将她看中的物品剥去外包装，这样可以避免经过门口的时候触动感应器。然后把那些食品往她胸罩里塞，她本来只是一个身材扁平的女孩子，一眨眼胸前就挤堆出两团丰满非常的“肉”。对着这个“装胸作势”的女孩子，我哑然失笑。
但就在她再一次拉开前胸的衣服往里塞东西的时候，我无意中就看到了她的胸部。她的小小的还没有一个鸡蛋大的。虽然小，但很挺很结实，似乎还很白。我听见喉咙很响地哽了一声，我狠狠地把这股潮动的感觉压下去。接着我慢慢摸出手机，一边看着女孩子一边用短信描绘出她的样子准备发到公司服务器。我写到一半的时候，女孩子忽然就注意到我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识穿了我，或者她只是想试探我，反正她很快就走到我身边，垂下眼睑，带着哀求的表情细声细气地对我说，对不起，给我一次机会吧大哥赚口饭吃不容易的。
确切地说，她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可当时她真的打动了我。她那软软绕绕的声音让我无法狠下心来发出那条短信，再加上我第一次被人识穿有些慌乱，我马上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过身走出了超市。
我没想到那个女孩子尾随着我，一直跟到超市对面的快餐店，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听了一个电话就走了。我去付钱的时候，老板说，刚刚我朋友已经给过了。
我心里有些发暖，虽然我猜测她可能想贿赂我，但我一点也不反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我需要这样一个稍为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对我好。
过了两天，我在超市巡逻时，又发现她。她这次偷的，是化妆品区的两瓶晚霜。我心里纠结了几秒，然后想，算了，反正她一个弱女子，能偷得了多少东西，我为罗艺贵提了那么多小偷，放过这一个半个的，也不算过分吧。而且每每想起如果她被抓后的下场，我就会有些隐隐的不舒服，像一块肥猪肉横兀在心头似的。
于是我就假装没看见，继续向前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份感激之情。
三
一来二去的，我们居然就熟了。有时我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罗艺贵要是发现了我纵容一个小偷会怎么对付我，但是在那个女孩子的出租屋里，当她捧出一碗她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叉烧饭，我就沦陷了。
那晚我没有回家，留在了她的出租屋内。
说不清在她身上缠绵的那种感觉，反正高潮瞬间就过，但我的鼻腔里一直留着她的味道。一股女人的味道。
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她叫小科。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小科说她腰有毛病，不能干活，轻活重活都不能干，舒服的工作又轮不到她，所以她只能去超市偷些东西然后拿到郊区的一些杂货店去换钱，她见我沉默，她就抬起头看着我说，我也没做大奸大恶的事情不是吗?反正有钱人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后来我们又做了一次。小科很认真地在我身上滴着汗，我就有些感动，小科乘机咬着我的耳朵问我，超市里除了你一个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肉监视器”，我说没有了。小科又试探性地说，你们老板有十几间超市，不会只得你一个人吧，另外几间的便
衣保安你也应该知道的。我总不能每次都在你看管的超市里偷啊，你告诉我我也能提防。我警觉性很高地哦了一声，我清楚记得我和罗艺贵签了保密协议，绝不能透露关于其他四个便衣保安身份的。
小科马上翻脸不认人，把我推出她的屋子然后用力顶着房门说你滚，咱们这关系，你还像防贼一样防我，我算什么东西。我穿着一条裤叉在屋子外面冷得直发抖，我说小科你先开门，我怎么可能防你。小科又说，不，我说错了，我就是个贼，你防我也是应该的。我配你爱我么?说完她就抽泣起来，我趁着她松懈的机会用力推开门，把她抱在我怀里。虽然我对小科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深，但在广州这个冷漠的城市里，她是我唯一的温暖。
我想了很久，尽管丧失道义，但我看着倚在床上，露出半个胸脯的小科，我忽然很想把她掀翻，我咬咬牙，颤抖着手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另外四个保安的样子，我把纸交给了小科。我说以后你看见这几个人躲开就是了。但你一定不能将这张图泄露出去。
小科笑眯眯地接过，狠狠地亲了我一口。
四
我却没想到，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这样就出事了。那四个保安，同时在同一天被人在回家路上偷袭，其中一个伤势很重，至今还在重症病房，听其他三个保安说，打他们的人下手都很狠，专往要害的地方踹。但奇怪的是，唯独我安然无恙。
直觉里，我知道是我害了他。
我探完病就接到了罗艺贵的电话。我被老板请到了他富贵堂皇的办公室。罗艺贵坐在大班椅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个精明的生意人，最近超市盘点，损失的货物比以前没请便衣保安的时候还要多，罗艺贵一早就起了疑心，我只好选择了坦白。但我强调我只是包庇了小科一人，我并没有刻意串通他人偷超市的东西。
罗艺责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示意我离开。我松了口气。走出去的时候我想想又觉得不妥，我出卖超市，又出卖了伙伴，他没理由这么轻易放过我。我怕罗艺贵报复，所以我连夜收拾了行李。本来不想拖累小科的，但心里不舍，就想去跟她告别。
在小科出租屋的附近，我就被几个衣衫破烂的人团团围住，路过的行人以为是乞丐闹事，都没人理踩。很快我的裤裆就吃了一脚，火辣辣的痛，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大叫，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人说话，我又挨了一脚。接着其中一个人拉高帽沿，我看见他的左眼，是瞎的，瞎眼睛里黑糊糊的一片，很可怕，他难看地向我挤出一个笑容：是不是很恶心?这都是拜你们所赐的。我只不过在超市偷了一袋火腿肠，就失去了我一只眼睛。
我战栗了，两腿发软。这个男人我认得，他是在超市偷东西的时候被我发现的。后来他被扭送到了保安室，但我没想到罗艺贵的手段这样狠辣，他为了杀鸡警猴，居然用一只眼睛来换一包火腿肠。
男人才说完，没头没脑的几只手就往我头上捶下来，我眼冒金星，鼻子和耳朵里都往外渗着血，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终于明白了罗艺贵为什么会轻易让我走，原来他一早就预料到我会遭受报复。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见旁边一裸夹竹桃下面闪过小科的脸。她戴着墨镜，一闪而过，但我认得她的样子。我恍然大悟，我以前就听说小偷很多都是一伙一伙的，很少会单独行动，他们一个掩护一个，或许小科就是她的团伙派她来引诱我的，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毕竟，像她这么好看的姑娘，如果想要自食其力，又有何难。
但我离开广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责怪过小科。我觉得不止小科贪，我也贪，我贪她的漂亮，贪她又美又瘦的身段。我们都是欲壑难填的男女。但我最内疚的是我出卖了我的伙伴。我害得他们被小偷报复最后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