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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我不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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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许多独自出国留学的人都一样,在国外常常会想起一句中国的老话――远亲不如近邻。的确,当你翻山越岭飞天跨海来到陌生的国度之后,你会发现离自己的亲人真的远了,远到连思念都疲惫不堪。而近邻也因此变得越发重要了。一个一同出国留学的朋友就这样说过:初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里,遇到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两件:其一,能遇到一个好房东;其二,能遇到一个好邻居。因为他们往往决定着你新生活的开始是否能非常顺利。我初到多伦多之后的遭遇,让我倍感幸运。不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房东,而是我遇到了一个让我倍感温暖的邻居――亲爱的普塞太太。

我在小区与老房东签完租赁合同住下之后,他才告诉我这只是他八套房子中的一套,而且还是最旧最有风味的一套。他只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然后就拍拍屁股出了门,开着自己的老福特走了,因为他还要去见另一套房子的租户。

我一个人站在破旧却透着沉木香气的房子里,看着四下里“井井有条”地摆放着的家具物品,心中揣测着这个房子定然好久没人问津,倘若有人住过,也不会有如此冷漠的秩序。看着这个冰凉的窝,我那被时差冲得微晕的头脑又开始胀痛,寂寞和孤独一下子如大浪覆盖而下……

就在这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回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站在我敞开着的门前,微笑着看我,用和蔼的声音向我打招呼:“您好,小伙子,你是中国人吗?”

我感到她问题来得有些突然,我想她该是问我是从哪来的,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看出我是中国人了,连忙点头称是。

她听到我肯定的回答,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太好了,你真是中国人呀,中国小伙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我很中国式地摊开手臂,示意她看看这“百废待兴”的家,然后告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她迈了进来,口中一边说着“我来帮你”,一边就开始帮我整理东西了。我站在一旁,面对着这些陌生的物品,反而显得不知所措了。

这样一整理就过了一两个小时,看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我依旧还是没法安顿下来。而她分明看出了我长途奔波的劳顿,因此干脆请我去她家吃饭,并让我在她家住一个晚上,让我明天早上起来再整理。听了她的话,我的心里充满着感动。

于是,我去了隔壁她温馨的小房子里,这才知道她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一进她的家门,便让我大吃一惊,我从她家的橱柜里看到了许多的中国瓷器,或瓶或罐的。她看着吃惊的我,诡秘地笑道:“我的丈夫在北京住过一段时间,他喜欢中国的太极和瓷器,有很多中国的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眼就看出你是中国人的原因了吧。老普塞要是能看到你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恍然大悟,听着她的诉说,看着橱柜里泛着那熟悉的光芒的瓷器,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普塞太太又继续帮我整理物品,直到我安顿下来。之后的日子,她一直照顾着我,仿佛祖母一样守护在我的身旁。虽然生活还是非常的艰难,但她总让我感觉自己不再孤寂

日子过得飞快,圣诞节很快就要到了。可就在12月20号的那天晚上,普塞太太却忽然告诉我,她要搬离这个小区了,因为住在西城的小儿子就要有小孩了,希望她能过去一起住,共享天伦之乐,顺便能指导一下他们怎么带小孩。虽然她对这个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有些不舍,但她的脸色显得非常好,因为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第二天的上午,她开始清理老房子的东西,重要的东西请工人一件件地运走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这时,她请我去她家,说有东西送给我。我高兴地随她去了,进了屋子后,我看到了满屋子的什物,她说:“你随便选吧。”

我想这些都是她没用了的东西,于是勇敢地选了几件东西,就是花盆、电炉等东西。

普塞太太却在一旁记录着什么东西,直到我喊着感谢,抱着东西出门之时,她微笑着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我选的东西的列表,还列着打过折的价格,多少美元美分的。我霎时一惊,仔细看了看手上的花盆什物,居然都贴着价格标码。原来这些礼物都是要钱的,我抬头看看门外,早已站着一些收旧货的黑人。

我窘得有些脸红,慢慢地从口袋中掏出十多美元,给了普塞太太,我想这也叫“送”吗?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上当”。

之后,我借故出去了,没有送普塞太太。

圣诞节前夕,我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家里,看着外面的街道人群拥堵,好不热闹,而我却守着冰凉的旧屋,旁观着别人的幸福,心中落寞到要落下泪来。这时,我的门铃意外地响了。开门一看,居然是普塞太太。她手中捧着一个礼包送了过来,口中说着:“圣诞快乐。”

看着她手中的礼包,我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来了。仔细一打量,上面居然还是有十几美元的标价,我的心咕咚一颤,没有了滋味。

于是,我很自觉地去掏钱包。当我将钞票递给她时,她连忙诧异地说:“不,孩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不需要钱。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礼物,你拆开看看好吗?”

我忽然醒悟,接着就懊恼起来,自己怎么就没把普通的物品和礼物区分开来呢?给我那些家用什物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给人家一些合理的回报呢?而给我礼物的时候,我却曲解了别人的好意。更懊恼的是,我怎么就没有想过送普塞太太圣诞礼物呢?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慢慢拆开礼包,看到一个纹花的瓷碗和一双象牙筷子,多么亲切的东西呀。此时此刻,我的心开始翻滚不息。普塞太太问我是否喜欢,我重复说着喜欢喜欢很喜欢……

接着,普塞太太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她说她是特意过来送我礼物的。她的儿子还在门外的车里等她,她要回去了。接着,她还拍拍我的肩膀说:“圣诞快乐!小伙子,我会回来看你的。”然后迈着蹒跚的步伐出去了。我跟着送她上了小车,看着她隔着玻璃挥着手慢慢地消失在灯光璀璨的街道里……

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抬头看着漫天的焰火,感觉圣诞这天的夜空真是灿烂无比……

付艳艳摘自《许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