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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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短信，我一直保留着。内容如下：

“李老师您好！晓辉跟着您这一年我们特别放心，只是让您操心了。由于您的教育，他对语文学科特别感兴趣，我们做家长的从心底里感激您，因此，我们有个请求，希望李老师在孩子升级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能让孩子跟着您学。这是我们和孩子最大的心愿。请李老师酌情考虑，谢谢您。”

这是上学期即将结束时，晓辉妈妈发过来的。记得此前只与晓辉妈妈交流过一次，还是我电话状告晓辉没按时完成作业而且说谎。晓辉妈妈听完我的告状，说她没想到孩子会不完成语文作业，因为孩子回到家总是说李老师很喜欢他，他最喜欢上李老师的课了。内向、木讷、从不说笑、我很少注意的晓辉竟然认为我喜欢他？而且最喜欢我的课？我给过他什么会让他这样认为呢？我陷入了沉思：

上课让他读课文，他哆嗦半天，吭哧出两句话还有几个字不认识。我有些无奈和不满，摸了摸他的头说：“坐下吧，再好好熟悉一下。”

课堂自主发言，他从不举手更不会主动站起来，为了提高他的注意力，我有时会叫他，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又深悔自己去打扰他，只能说：“是不是很紧张啊？多说会好起来的。”

他请病假了，半个多月才回来。我几乎没有关注过他，当然就无从知道他得了什么病，然而老师总得安慰一下病愈的学生吧：“晓辉回来了。平时多喝水多晒太阳，身体就好起来了。字写得这么好看，是不是生病期间也练字了？真能干。”

有一次，实实在在为难了他。清晰地记得是找几个学生利用课间写一个活动的倡议书，内容只要五六行即可。我很随意地点到了几个同学，其中就有正在我身边的晓辉。别人听明白之后就立即动手了，唯有他紧随我身后嗫嚅着：“老师，你找别人吧。我不会写。”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很后悔自己的随意。不过还是以鼓励的口吻对他说：“才五六行，你也不会？老师可是找的最信任的同学。老师信任你，你必须写。”最后，他完成了。我大体扫了一眼说：“还说不会写，看写得多明白，字多，写得又漂亮。以后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

他认为我喜欢他应该是真的。或许差不多一年的时光里只有我不曾苛责过他。然而我并没有真正关注过他。

那次告状事件后，带着一点反省，带着一点怜惜，带一点自责，我重新审视自己对晓辉的态度，并决心好好关爱他。可是他的内向、木讷让我很快又失去了兴趣，又回到了那种对他熟视无睹、敷衍性的安慰几句。直到学期结束，收到晓辉妈妈的信息，脑中才又淡淡浮出“晓辉喜欢我”。却也只是淡淡浮出，旋即散去，没有了痕迹。

暑假中，晓辉妈妈再次提出让孩子下学年跟着学习的愿望，我委婉又坚决地回绝了。想不到的是，晓辉妈妈一再请求说：“这个内向的孩子从没有这样强烈地提过要求，说要是不能跟着李老师，以后就不上学了，就是家里硬逼他上学，他也不学习了。”

我震惊了，晓辉要跟着我学习的愿望竟是如此强烈。于是答应了。当得知我答应把他调到我班后，晓辉妈妈说，孩子都高兴地跳起来了，说假期的最后几天不玩了，快学学语文，好让李老师更喜欢我。

半年来，晓辉依旧学习吃力、性格依旧木讷，可是他的学习热情明显高涨，而且脸上有笑容了。

偶尔看到手机上的这条信息，我没有被信任的欣慰，心头涌起更多的是酸涩：孩子需要的很少。只要一点关注，只要一丝安慰，只要一句鼓励……而这少之又少，我也不能很好地满足他。■

（作者单位：山东寿光市建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