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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初成 心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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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13日,宁波。

5时,闹钟响起,王博打开床头灯,轻轻拍拍还在熟睡的妻子。怀孕4个月的高攀克服着身体深处传出的阵阵疲惫,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窗外,一片黑暗,天气预报说当日宁波天气阴,最低气温3℃,最高气温8℃。两人一番洗漱,简单吃过早饭,便穿上了厚风衣和薄羽绒服。回家的行李,头一天收拾好了。拉杆旅行箱,装着新衣服和营养品等给家里人买的年货;双肩背包,塞满两人的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包,保存客户资料和设计方案,这些都由王博带着,只有红色的小包是高攀的。

6时许,天刚亮,二人下楼,踏上回家的路。

王博和高攀的老家,都在吉林省扶余县,两人是初中同学,奋斗在宁波,王博办了一家名为“乌托邦”的文具设计公司,高攀在学校教书。去年4月,两人曾回过家,那次是结婚。这一次,由于高攀怀孕,两人本不打算回家过年,但因为高攀的母亲生病,两人决定回去。

从宁波到扶余2500多公里,二人先乘飞机抵达北京,两个多小时跨越1400公里,然后坐当晚的火车,用15个小时走完余下的1100多公里。

打工

四年中两次做到首席设计师

金融危机让他认识了市场的残酷,“国内国外订单量下降,公司很多人都皱着眉头”

王博其实很幸运。

2006年,他从江苏大学工业设计专业毕业,进入宁波音王集团做音箱设计师,每月薪水2000多元,住宿舍,吃食堂。他觉得这工作相当不错,专业对口、收入稳定、公司规模也够大。就是工资有点低,不知何时才能买得起房子。

2007年末,王博跳槽了,新公司薪水更高。从音王集团到贝发集团,他设计的东西从音箱变成了文具,工资也涨到了3000多块。

这时,全球金融危机开始显现。

王博所在的贝发集团是亚洲最大制笔企业,亦是国内行业龙头,年产能全球前三,年营收全球前十,但受到金融危机冲击,”国内国外订单量下降,公司很多人都皱着眉头。“王博回忆说。

为应对危机,贝发集团依托“北京2008奥运会独家文具供应商”的身份,创新了文具销售的传统模式,采取直接供应销售终端的办法,减少流通环节和成本。在国内建立了2000余个遍布全国各地的特许、连锁、分销等终端网络,还在东南亚、非洲和澳大利亚等地设立了四家“奥运文具销售点”,直接在国际市场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

这样的经历让王博对市场的严酷有了深刻认识。在贝发集团,王博一直做到首席设计师。两年后,王博跳槽到宁波文魁控股集团,又做到了首席。

四年打工,让王博对工业设计有了深入了解,也让他选定了以后的奋斗方向。

单飞

辞职创业 建“乌托邦”寻梦

“我要在其他设计公司没去吃这块蛋糕时,抓住机会”

打工生涯不能说不快乐,但自己的创意始终不能得到最终体现,诸多外部因素限制发挥,他心里揣着一个创业梦。

在国内,专职设计机构不少,主要集中在“北上广”等几个大城市,他们设计的范围也主要是家电、健身器材和医疗器械,专门设计文具的机构几乎没有,做了三年文具设计师的王博看到了机会。

可做企业并不简单,需要资金、业务、场地。就在王博发愁时,他得知,宁波市镇海大学生创业园招标入驻企业,不但免费使用办公用房两年,而且每月发800元生活补贴,还可以申请2万~20万的创业扶持资金。

在与家人几番商量后,王博辞职了。“我要在其他设计公司没去吃这块蛋糕时,抓住机会,在文具行业内做出名气。”

2010年9月,“乌托邦工业设计公司”在宁波市镇海大学生创业园正式挂牌,王博信心满满。他的作息时间变了,以往的一周五天“朝八晚五”,变成了一周七天的“朝八晚十”。除了设计,他还得找客户、给雇员发薪水,兼顾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第一个上门的客户是浙江省余姚市一家文具公司,老板姓周,是王博的旧相识,一直欣赏王博的设计理念,听说王博单干后,就带着公司正在开发的荧光笔找上门来。

这种荧光笔生产企业很多,样式也很全。在性能相仿的情况下,怎么突出重围?“客户要求要在原有造型上做出创新,但不能落入俗套,也不能侵犯他人专利。说实话,我压力很大。”这是王博的第一笔生意,他不想办砸了。

整整一个月,王博除了睡觉,都耗在办公室,桌上摆着各种荧光笔,电脑上是他绞尽脑汁做出的设计方案。

一个月后,王博带着八种方案的图稿去了余姚,周老板看完后,给出四字评语:“没有创意!”

王博回到宁波,将图稿丢进垃圾桶,走上街头,希望喧嚣的人群能冲淡沮丧,一辆蓝色跑车在车流当中左弯右转,迅速地驶过转角。一时间,灵感乍现:跑车用流畅的线条来减小阻力,凸显灵动,荧光笔的设计也可以借用线条的理念……他一口气跑回了公司,迎面碰上了女友高攀,高攀得知所有方案都被PASS了,赶来安慰他,却不见他的影子,正担心呢。王博开心地抱起女友原地旋转360度后,顾不上说话,直接坐到了电脑前……

该创意最终形成的方案,得到客户的高度认可,王博的第一单生意成功完成。

艰难

除了首笔生意 俩月没有新客户

一位老板对他说:“现在我愁的是订单,哪有闲钱和精力去开发新产品啊?”

宁波是长三角重要的制造业基地,中小企业近10万家。

自金融危机以来,形势在去年似乎趋于严峻。在宁波制造业的出口产品中,有一半以上不是自主创新的产品。这些企业受到的冲击最大,在王博的眼中,这些企业单靠降薪、裁员已难以应对,很多中小企业无奈停产。

这危机也渐渐波及了王博的乌托邦。

回想第一笔生意做成时,王博真有点小得意。尽管公司创建时只有5个人,但是因为行业空白,他觉得宁波市2000多家文具生产企业,都是他的潜在客户。“宁波80%以上的文具都用于出口,但大多没有自己独立的出口渠道,而是靠给国内外大企业生产贴牌产品。”王博觉得经济危机对自己是次机会:这些企业要发展,就要加大新产品开发,就要以设计和品牌来增强市场竞争力。

现实迅速让王博清醒,公司建立两个月,除了第一单生意,竟然没再来一个新客户,三个设计师每天无所事事。

有一次,王博几经辗转,终于见到一家文具企业老板,表达来意后,老板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说你收费,就是免费给我做,我都不做。现在我愁的是订单,哪有闲钱和精力去开发新产品啊?”

王博讲述了企业拥有自主品牌和创新的重要性。老板叹了口气:“你说的我懂,没有新订单,别人还欠着我的加工费,只要开工就赔钱,我都恨不得把厂子关了。等我的厂子缓过来,我一定考虑你的建议。”

去年临近春节时,多次碰壁的王博终于又拉到一个客户。“这个客户厂子在余姚,有自主品牌,专门生产铝杆笔,他正在和一个经销商谈判。他希望我能在春节期间,设计出应对不同市场需求的造型。”接下这个单,就意味着王博春节回家时,也要想着工作。他接了下来。春节过后,王博把设计的10余款造型全部交给客户,客户非常满意。

2011年4月初,这个客户找上门来,有了新的要求:设计马克笔。

刚刚两个月,难道这个客户转项了?王博纳闷。原来,这个客户的竞争对手,是苏州一家笔业公司,两家公司在争夺订单时,尽管王博的设计比对方好,但苏州公司报价稍低。“苏州公司离铝杆产地更近,运费更低,如果我的客户按苏州公司的报价出货,根本赚不到钱,只好转项。”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显现,甚至连原材料运输成本的高低都直接影响着最终的成败,王博深有感慨。

波折

差点没赶上自己的婚礼

他跳上机场准备的车,直奔飞往长春的航班停靠处,可赶到时,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

2012年1月13日,北京。

宁波飞来的国航CA1854次班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机舱门一开,王博感觉到阵阵冷风,北京当日晴,最高气温4℃,最低气温-7℃。“其实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样,南方的冷是湿冷,寒气直往你的骨头缝里钻,而北方的冷是干冷,让你的身体一层一层地被冻僵。”在北方生活了近20年,在南方生活8年,王博对不同的冷有了深刻的认识。

回扶余的火车是半夜发车,王博和高攀可以很悠闲地进行“京城半日游”,这跟上次王博路经北京的急切和焦躁产生了对比。

2011年4月24日,是王博和高攀大婚的日子,在家乡扶余县办婚礼。准备回家结婚前两天,王博接到电话,“2010宁波十大创业新秀”的颁奖仪式将在4月23日举行,他作为获此殊荣的公司创办人,必须出席。这个评选,从政府相关部门到所有创业者都非常看重。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高攀先回扶余,前期筹备,王博参加完仪式赶最近的航班飞往长春,再连夜乘车赶回扶余。王博订好了宁波中转北京至长春的机票,两个航班间隔两小时。

2011年4月23日下午,王博参加完颁奖仪式,火速赶到机场,但由于临时空中管制,在宁波机场足足等候了两个小时才起飞,到了首都机场,王博狂奔下飞机,跳上了机场准备的车,直奔飞往长春的航班停靠处。他之前和首都机场联系过,可以不进航站楼,直接上飞机。可他赶到时,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还是没赶上。

王博将机票改签为次日最早飞往长春的,当晚,他一会儿梦到自己去晚了,高攀嫁给了别人,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赶上了,可却发现新娘不是高攀。好在第二天一切还算顺利,飞抵长春,坐上了家人接他的车,在车上换好结婚礼服,在高速公路扶余出口处与接亲的婚车成功会合……

“电影情节就发生在我身上,我给高攀打电话,让她一定等着我,别因为着急嫁错了人!”现在回忆起来,可以很轻松地笑着,可当时的紧迫和焦躁,王博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战绩

帮一家企业起死回生

酒桌上张老板拍着王博的肩膀说:“其实我的公司能活下来,最大的功臣就是你啊!”

结婚之后,王博回到宁波,前往文具企业集中的桐庐拓展业务,很快获得很多老板的认可,客户开始多起来。

“这时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很多企业都在考虑转型和创新,所以我的机会来了。”王博开心地说起一个故事。那是2011年8月,王博带着公司材料去拜访慈溪一家文具生产企业的老板,这家企业没有自己的品牌,靠接受国外文具公司的订单,赚取加工费。虽然生产水平不低,但没有自己的品牌和市场,生产的产品全部粘贴着国外品牌的商标。

2011年以来,随着国外文具公司的订单量减少,这家企业也逐渐陷入了危机,降薪、裁员都不能阻止颓势。到了2011年3月,慈溪这家公司已经近5个月没有接到一笔订单了。

老板姓张,当时有两个选择:一、卖掉企业套现;二、开发自主品牌转战国内。王博给了这位纠结的老板一个决定的理由。

张老板翻看了王博的设计后,当即决定抵押厂房,从银行贷款,自主研发新产品,并将新产品的开发全部交给王博的乌托邦完成。

王博设计了多款马克笔,一推出市场就受到好评。看着机器重新运转起来,张老板十分开心,就在嘈杂的机床声中给王博打去了电话。王博说:“那边噪音很大,但我能听出他很兴奋。”

半年后,张老板请王博吃饭,并且跟他签订了2012年新产品开发设计的合同。张老板说,他公司不远处就是另一家文具企业,经营模式、企业规模都跟他相仿,这次危机中,那家企业倒闭了。酒桌上张老板拍着王博的肩膀说:“其实我的公司能活下来,最大的功臣就是你啊!”

到2011年9月,王博的乌托邦创办一年,他拥有了10余家稳定的客户,为客户设计的文具达到数百种。在这一年里,王博获得“宁波十佳工业设计企业”等荣誉。

归乡

两人感叹着:还是家里舒服啊!

自己是否可以在长春开一个分部,专门承接家乡企业的设计呢?

2012年1月14日上午,王博和高攀在开往扶余的火车上准备吃午饭时,偶遇了一个扶余老乡。 “我们一进餐车,他就起来给我们让座,我们吃饭时,他站在一边,眼睛尽量不往饭菜上看。”王博说。

怀孕的高攀一口盒饭也吃不下,又泡了一盒方便面。王博就把高攀的盒饭递给了这个衣着破旧的归乡者。饭后一聊,那位归乡者家在扶余农村,一年来都在北京打工,这次也是回家过年。

“他今年在北京换了好几个工作,开始是在工厂开叉车,后来工厂裁员他就去了建筑工地,干了两个月也不开支,他就又找了一家工厂。”王博很同情:“他说年初跟他一起出来的人,基本都回去了,北京现在活也不好干,他这次回家之后就不出来了。”

到达扶余,已是离开宁波的第二天傍晚。当天17时,王博和高攀走下火车。扶余当日多云转晴,最高气温零下12℃,最低气温零下21℃。高攀的母亲入冬后不慎摔倒,得了脑溢血,好在不严重,很快出院。王博的父母并不住在扶余县城,当晚他就住在了岳父岳母家。晚上,关了灯,钻进被窝。两人感叹着:还是家里舒服啊!

2012年1月15日,长春晴转多云,最高气温-7℃,最低气温-16℃。

王博约了一位长春客户见面,姓魏,经营家具公司,生产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桌椅。2011年上半年,魏经理有了一些新想法,想找设计公司将想法转换成产品。在网上搜索时,他找到乌托邦,几番交流后,对王博的设计理念和思路十分认可,开始进一步洽谈。随后魏经理又飞赴上海与王博面谈几次,终于达成合作协议。

赶到客户公司已是13时,王博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讨论设计图和设计思路,两人探讨并争论起来。魏经理的员工对此习以为常:“他们以前打电话就常常争论,现在见面了,更不会客气了。”

跟魏经理签约,也给王博带来了拓展业务的方向:家乡也有很多中小企业,他们同样需要专业的工业设计公司,为他们开发新产品提供服务,自己是否可以在长春开一个分部,专门承接家乡企业的设计呢?

目前,王博的乌托邦创办还不到两年,就与20多家客户建立了合作关系,其中宁波当地制造企业12家,外地企业有8家。“我统计过,通过使用我公司的设计,这些客户创利将近千万。”乌托邦在2011年的营业额达到40多万,王博希望2012年营业额能够翻一番,达到80多万。

出口行业的不景气,文具企业开发新产品的热情不高,使王博承接新任务开发新客户的难度增大,而且公司发展资金有限,招不到优秀的设计师,也成为困扰乌托邦发展的瓶颈。“好在现在宁波及周边的出口企业,都在转型开辟国内市场,他们也在从贴牌生产向创建自己品牌过渡,设计行业一定会有大的发展。”谈及未来,王博充满信心:2012年,我要对吉林进行市场调研,如果能在这边建个分公司,那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能和吉林大学或者吉林艺术学院达成某些合作就更好了!

2012年1月17日,扶余晴转多云,最高气温-7℃,最低气温-17℃。临近中午,王博终于带着妻子高攀回到了离开近9个月的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吃上了惦念许久的东北菜。父母刚刚搬进新楼,屋里很暖。夜深了,王博有点睡不着,关灯后,他闭着眼睛想,“明年的事明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