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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也不该让娃们成为改革的牺牲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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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中国青年报》报道,2010年6月前,北京市的朝阳、石景山、昌平、大兴、丰台等区将完成面积不等的动迁。据不完全统计,有三十所以上的打工子弟学校将消失,其中正处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超过一万名。

孩子:俺今天开学了。

早上,俺吃完饭,背起书包,就往学校走。以往,为了不迟到,我都是一溜小跑地去,可是今天,想去学校,又怕去。穿过乱糟糟的批发市场,俺慢腾腾地走着。

俺那学校是民办学校,有几回上了报纸,说是打工子弟学校。俺爹和俺娘前几年来的北京,在那个批发市场租了个摊位卖货,又当老板又当伙计,为了多挣点钱,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家。前年,把俺也接了过来。听爹说,别的学校不要俺,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学校。俺的同学都跟俺差不多,都是在报纸上被称作打工子弟的。

就在上学期最后一天,校长开全校大会时说:“上边通知要搬家,也许不搬,也许再找个地方,同学们下学期等通知吧。”

这话当时我没听懂,我看好多人也没听懂。后来,校长让大家把课桌椅搬到操场上,又让大家在回家时把自己的东西都带上。本来放假是件欢天喜地的事儿,可那天同学们都高兴不起来了。跟老师说再见的时候,都有人哭了。

俺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爹娘,要是这个学校没有了,俺能去哪呢?再说了,学校一直没给俺通知,也许学校还在那儿好好的呢。

走到学校跟前儿了,看到好几个同学在那怅惘地站着。学校还在那,像个废墟,一眼就能看出来好久没人进去了。

大门锁着,我爬到墙上,呆呆地望了一会儿。一位家长喊:“孩子,下来吧!”

俺下来了,哭了,我们的学校没了,俺失学了。

俺同学石头过来说:“我不想回家,我们去玩吧。”

俺也不想回家,就说:“走吧,上网去。”

爸爸:娃今天开学了。

娃一早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俺没有拦他,俺知道他们学校没了,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俺不明白这学校为啥说散就散了。俺知道他们学校不是好学校,设备简陋,老师也比不了那些公立学校,可这学校能让俺娃有学上。俺也知道在北京孩子上学门槛高,那些好学校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学校敢收,家长肯掏,还有财政扶持,那是给精英们预备的。俺一开始就想明白了,俺们不打算跟你们争精英的位子,就想让娃有学上。政府能让这些打工子弟学校存在下去,俺就感激不尽了。

俺是眼看着娃在的这学校一天天好起来的,有人捐了款装修了楼,有人捐了电脑、钢琴,有关部门不是老去查卫生、查安全吗,每次都合格,教育部门也是备了案的,去年那学校校长还被评为“全国优秀校长”,到人民大会堂领过奖的。可说散就散了,俺真是想不通。

城市要发展,旧城要动迁,这俺理解。俺们不想阻挡政府拆迁开发的脚步,可政府怎么就想不到,这一道命令,就让这一万多名孩子遭罪了,让几万名家长遭难了。教育部门说,家长可以让孩子就近重新入学。说起来轻巧,真去找那个难啊!这些天,俺求爷爷告奶奶想给娃找个学校。可现在是春季开学,学校不招生,咱又没有北京户口,人家一点机会都不给。有一天俺跑了五所学校,都吃了闭门羹。有些老乡把娃送回了老家,俺不想这么干。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娃回去上学,不就成了报上说的“留守儿童”吗?娃现在迷上了上网,老人管不住,学坏了怎么办。可是留在北京,娃上不了学,这一耽误就是一年。到了下个学年,俺还是说不准有没有公立学校肯收他。

报上还说,打工子弟面临的入学难题是教育改革和城市化进程中的必然产物。这俺虽然不太懂,但既然问题的解决需要一个过程,政府咋就不能对打工子弟宽容一点,咋也不该让娃们成为你们说的改革牺牲品啊!

【原载2010年3月4日《检察日报・每周观察》】

题图/何处安身/快乐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