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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采访喻红也许有许多世俗的理由,比如她是目前画坛非常知名的女画家;她是中央美院非常受尊重的教授;她和先生刘小东主演王小帅的电影《冬春的日子》还被BBC评为电影诞生以来的百部佳片之一……虽然太多耀目的光环,她却依然不知不觉似的过着她的寻常百姓日子。作品和事业的社会高认知度,并没改变她内心最初的东西。在这个“闪婚”、“契约婚姻”、“模拟婚姻”成为流行词汇的年代里,作为走在艺术最前沿的人她选择的却是返璞归真的传统,谁知道呢,这也许将会成为新的时尚。
见喻红之前,看她的博客,清淡简单的背景,几乎每篇博都是用图片说话的,没有一个多余的文字。自画像上她的样子有些男性的沉着冷静,还有股离世的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骄傲。可是,仔细的看每篇博,她的眼睛透过相机摄取的世界是喜悦的、琐碎的、庞杂的、悲悯的。阳光下一株盛开的不知名的野花,一只蜷在墙角酣睡的猪,这些在她的眼中和一次名家的画展,一次异国的旅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导致快乐情绪的媒介,都是生活。
见到喻红,她的确很美,眉眼间有明星的气质。可是不画画的时候,不教书的时候,她穿着舒服的棉质衣服,闲话家常聊聊工作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没有揣想中那种光芒四射耀眼逼人的艺术家风格,很难把一副画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享有盛誉的大画家头衔和眼前这个目光单纯温和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系列作品《目击成长》是她的成名作。从自己的孩童时代起直至青春期、上学、恋爱、结婚、怀孕、小孩成长……以一年截取一幅的方式,把一个小女孩成长为母亲再看着女儿成长的过程像纪念照一样铺展开来,每一幅都令人动容。她的视角很小女人,喜欢选取生活中某个并不起眼但很温情的点去画,可是整个作品看去又似乎很有苍凉的味道,大概成长本身就是一件喜悦而无奈的事吧。关于成长,她用了“目击”这个词,那仿佛是站在旁人的角度去审视自己的生活和自己曾经经历的时代,有种淡漠的冷静,也有种轻描淡写的热情。
那幅题为《1993年・27岁・和刘小东在纽约结婚》的画上,她穿着白纱裙,和先生翩翩起舞。这大概是她作品里最偏向梦幻色彩的一幅了。可是画面背景上的许多涂鸦又让现实的味道压过了梦幻。“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浪漫,没有什么鲜花呀求婚呀什么的,我们出国前就有结婚打算,当时国内结婚还挺麻烦的,又开证明又要盖好多章的,国外简单,填表,登记,还有一个24小时的生效期,也就是说你还有24小时的时间可以反悔,这点不错。”她大笑起来。她不笑的时候有种师教这个职业特有的威严,一笑便有邻家姐姐的味道了。
我们挺简单的
她和丈夫刘小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起上学,一起画画,一起在美院读书又一起留院当了老师,一起办画展一起出国,因为是同行的缘故他们似乎工作和生活全都扭在一起了。“我们14岁时就认识了,一直到17岁才开始彼此有好感,因为有同学这个基础,我们似乎很顺理成章的就走到一起了,没有现在年轻人恋爱的那些个波折,斗智什么的。我看现在的年轻人恋爱太麻烦了,我们很简单的。”简单这个词成为她谈话中最常出现的一个词。她喜欢很直观、很简单地表达自己,比如夸她的衣服漂亮,她就高兴地说,“是呀,因为你说要拍照所以我稍微倒饬了一下。”夸她女儿可爱,她就很自豪的说,“是呀,我女儿特可爱吧。”
在一篇报道里,她老公这样赞美她:她不做艺术,做别的也会做得非常好。她性格很好,特别稳,特别自信。什么她都干,可画也画得好,她的精力是超人的。转述给她听,她笑了:“他当面可没这么夸过我。其实我的精力也有限呀,每天上课三四十个学生占了我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回家要忙家务和孩子,忙完之后顶多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画画,不过,我不急,慢慢画呗,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她很赞同丈夫“老婆、孩子、热炕头” 的朴素人生理想,相信两个人慢慢的把日子给过下去就是对爱情最完美的诠释。
结婚了就塌实过日子
她说起有一次和丈夫办结婚周年Party,请了许多朋友来家里吃饭,女儿突然问她怎么从来没带她去参加过别人家的周年Party,她说,可不是么,因为好多都离了。“离婚可真是件麻烦事呀,首先彼此共同的朋友会很为难的,以后聚会怎么请呢,如果双方都带着新的男友女友赴会那更尴尬。”她们夫妇是圈内广受艳羡的一对,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可她不觉得花挺大心思琢磨夫妇相处之道是多重要非做不可的事。“老琢磨来琢磨去的,日子过的就累了。要顺其自然,结婚了就塌实着过日子,别老琢磨着怎么让爱情不变淡,爱情不变淡就不对了,早晚都要变成亲情的。”已经上初中的女儿也喜欢画画,常常是一家三口在家里各画各的,谁也不去打扰谁,安静的屋中只有画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喻红并不是善谈的,也许因为习惯了用画笔去阐述内心,她的话往往都是言简意赅的。也许,画比话是更好的表达方式,多少夫妇间的不睦都是因话而来,喻红和刘小东却是用画在交流。喻红常常画自画像,不同时期的画作呈现出不同的色调,紫色、灰色、蓝色,那是她对自己内心的审视。而最美的一幅不是她画的,而是刘小东在2000年画的《穿戏装的喻红》,在粉蓝色戏装为主调的画面上,喻红仰卧着,目光如婴儿般纯净的毫无芥蒂的望着这个世界。那幅画胜过了所有说出的和没说出的“我爱你。”
忘记所有对两个画家爱情故事的臆想吧,不是只有惊心动魄千回百转浓墨重彩的爱情故事才动人。生活总喜欢意外的情节,所以其实我们也不必太惊诧于在这个秋天邂逅喻红和刘小东这对画家夫妇简单爱情里的简单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