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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钱,我们还能爱多久,我们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这是摆在许多清贫夫妻面前最为现实的问题。我和丈夫宫平就曾在这个很现实的困惑中磕磕碰碰,终于走了过来。我们终于明白:幸福不是得到的多,而是计较得的少。理想的生活如果高攀不起,就学会“低就”吧。
清贫中作乐的婚姻终于失去从容
作为大连这个城市里的“蚁族”,我和宫平做足了再苦也要在一起的思想准备。2008年6月,我们选择在学校举行毕业典礼那天“裸婚”,原因是我们没钱办仪式,只好借了那天典礼的热闹与排场。
婚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艰难,我们每月共计3300元工资,除去房租、衣食住行等开销,还可以有千八百元的结余。我们总是一起欢天喜地地把它们存进银行,兴高采烈地走出来,仿佛大款儿的样子。
那时的我们彼此心疼对方,总是把最好的菜埋在对方的碗里;经常把对方买给自己的衣服拿回商场退掉,然后毫不心疼地给对方买一件。到最后,往往是两人一起去退货,然后,手拉手去服装批发市场买山寨名牌。
我们最奢侈的事情就是去吃肯德基,彼此的生日、认识纪念日、加薪了、银行存款突破万元大关,有时实在找不到理由,我们便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啊想,那个过程,远比去大快朵颐的时间要长得多。宫平说:“这叫让幸福来得更漫长一些吧。”
结婚第二年,宫平的同学出国,将其80平方米的二居室交由我们照看。我们迅速搬了进去,兴奋得一夜未眠,生怕一睁开眼睛,又回到那不足10平方米的蜗居,连洗个澡都得看房东好几天的脸色。
宫平的单位经常有应酬,他会打包带回来一些菜,尽管场面上他会假意推托,可是一到家,我们便欢呼着满足口腹之快。
那时的日子,总是有那么多意外的惊喜,一顿肯德基、一盒剩菜、一件地摊名牌,都足以让我们开心良久。
可是,这快乐如此易碎!
当我们的存款终于到了5万元时,我们心如鹿撞般地去了售楼处,那高昂的房价狠狠地嘲笑了我们的无知无畏。一天跑下来,我们终于笑不出来了。
打击接二连三。
我爸爸在连续半年出现便血后,才在妈妈的坚持下到城里来看病。结果一诊断是肠癌晚期,由于已经骨转移,十分痛苦。宫平不忍心看爸爸遭罪,将他送到了临终关爱病房。面对流水般消失的医疗费用,爸爸在住了一个星期之后,背着我和宫平,在妈妈的搀扶下回了老家。得知消息后,我哭得肝肠寸断。那天,宫平没有像往常一样哄我,而是找同学喝到烂醉――第一次,我们对人生有了一丝绝望:我们那土里刨食的父母把我们供到大学毕业,可是,工作后的我们别说让他们过上城里老人一样体面的生活,就是生个病都承担不起。3个月后,爸爸去世。葬礼上,我和宫平哭得好伤心,除了伤心,更有彻骨的惭愧。
很长一段时间,宫平天天下班后就去网吧,在各种创富网站上流连,最终选定了一种据说可以吸纳甲醛等有害气体的灯。那些天,他像急红了眼似的把我们余下的3万元全部买了这种灯,并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出去推销。10天过去了,一盏灯也没有卖出去,其中一些灯已经不亮了,而那个厂家的电话早已成了空号。那些堆在家里的灯,让我俩的心都堵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我怀孕了。面对妇产科门诊前那些兴高采烈的准妈妈、准爸爸,我和宫平却是欲哭无泪。我拿着诊断书,去手术室排队。快进手术室的前一秒,宫平喊我,我没有回头――我们没有条件生育这个孩子,所以我必须铁石心肠。
2010年3月,宫平的同学马上就要回国了,我们不得不四处去看房子……我们又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日子。
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里看不到希望。生活并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经过一番奋斗,他们终于成为后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当我看到宫平快把兜掏漏了,也凑不够给我买乌鸡的钱时,我想起了那句歌词――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幸福与金钱并非血缘关系
一直以来,宫平的同事刘苗对他很有好感。这个家境优越的女孩子毫不掩饰这一点。以前,我和宫平对于刘苗的存在都只是微微一笑,我们无法剥夺她爱的权利,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洁身自爱。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宫平来说是一种拖累。
两颗相爱的心曾那样相互疼惜,而这疼惜渐渐成为一种折磨。所以,当刘苗第N次不管不顾地发来暧昧短信时,我和宫平之间有了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我们都不惜狠狠地伤害对方,表达自己对这桩婚姻的后悔。“那就离婚吧!”我甩下一句话,拿起简陋的行李,离家出走,寄居在表姐的家里。
表姐家的房子很大,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典型。可是,姐夫很少在家,偶尔回来,他们就像跟客户吃饭一样相敬如宾地吃顿饭,除了孩子之外没有任何的话题。表姐做了子宫肌瘤手术,躺在医院里居然不告诉姐夫。我问她,她说:“他根本都不心疼,何必让他回来?让自己难过,还让他觉得不耐烦。”表姐的话,让我霎时泪流满面。一方面为表姐,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宫平了,想起一次我被出租屋的劣质铝合金窗户割伤了手,他一边为我止血一边哄我的情形。表姐和表姐夫冰冷的夫妻关系让我顿悟:婚姻幸福与否,跟金钱真的没有太大关系。
我给宫平打了个电话,哭着跟他讲表姐的事。很快,他来了医院,把我搂在怀里,说:“丫头,这些天我想的全是咱俩在一起的事儿,经常会笑出声来。那些日子或许很苦,可是为什么想起来觉得那么温暖?这就叫做一起吃苦的幸福。更何况,跟父辈当年的环境相比,咱们现在已经算是人间天堂了。”
在表姐婚姻的参照下,我们看到了自己婚姻的无价。也是直到那一刻,我们才深深理解了那句古老的誓言:“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们也是在照顾表姐的那些日子里,深深体会到不幸不是得到了太少,而是计较得太多。
为了庆祝我们的婚姻无恙,我和宫平连吃了3天肯德基,到最后,都有了呕吐的感觉。我们勾肩搭背地感慨:“原来,咱们当初的理想――‘等咱有钱了,天天吃肯德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终生珍惜一起吃苦的幸福
重新回到蜗居后,我和宫平都开始尝试着改变对生活的态度。
我们很奢侈地买了两辆自行车,美其名曰“低碳生活”。在路上,面对那些有车族不屑的目光,我们幽了一默,在周末共同出游时,打出了“别拿自行车不当奢侈品”的横幅。宫平说:“不能嘲笑别人的时候,咱还可以自嘲着自娱自乐嘛。”我拍拍他的肩膀:“严重同意!我们终于穷出境界来了。”
我和宫平再也不做买房子的春秋大梦了,但我们依然在攒钱,目标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租到条件越来越好的房子。
有一天,宫平回来时兴奋得脸都红了,却忍着不透露机密,非要我猜发生了什么好事。我说:“路上捡到100元了?”宫平捏着我的鼻子说:“丫头,你有点理想好不好?”原来,是宫平的主管说下个月给他涨工资,这样,宫平的工资终于突破3000元大关了。那天,为了这个好消息,我们狠狠地“纸醉金迷”了一番。先吃了一顿韩国烤肉,又去K歌,然后放着最后一班公交车不坐,打的回家。
2010年6月,当我们的存款额终于重返3万元时,我们给宫平的爸妈还有我妈妈报了去上海世博会的旅行团。可想而知,遭到3位老人的拒绝。但我和宫平的态度也无比执著,宫平对我妈说:“妈,我们没能向爸尽孝,你就别加剧我们的遗憾了。”宫平的爸妈说:“你们留着这些钱买房子、养孩子吧。我们帮不上忙,但也不能拖累你们。”我说:“爸,妈,我们不买房子了,租更实际一些。所以我们的钱,给你们养老以及养小还是做得到的。求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3位老人的出游,让我和宫平的日子又回到了“解放前”。然而,看着老人们在镜头前笑成般灿烂的照片,我们俩的感觉是,这一趟世博游太值了!比我们有钱的人多得是,但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会出钱让父母去游世博。
7月初,我怀孕了,这一次绝非意外。宫平把家里好吃好用的全优先我。尽管孩子出生后的花销算来算去总是捉襟见肘,但我们一点儿也不悲观。我在一听到怀孕的消息时,就把手放在胸口发誓:“我要天天散步,做一个光荣的顺产妈妈!”我们自信地合计着,我要坚持锻炼,保证最佳状态,这样应该会有母乳;我们痛陈“尿不湿”的缺点之后,决定给我们的孩子用布尿布;我的文科好,宫平的理科好,我们日后不必给孩子请家教,自己来辅导。宫平说:“咱认真钻研课本知识,没准儿,一不小心找到赚钱的第二职业呢!”
日子,就在这样一个又一个“近忧”面前,忘记了那些可能终生都不会出现的远虑。我和宫平就这样相依为命、知冷知热地过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我们渐渐明白:不是共苦就能等来同甘的日子,在贫富差距越来越悬殊的当下,有一个人能够与你一起共苦,这本身就是一种高贵又可贵的品质。不比较、不失衡的婚姻,离烦恼很远,离快乐很近――没有钱,我们更能好好相爱,爱得纯粹。■(责编 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