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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盒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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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有一座绵延不断的山脉,每当下雨时,落在山脉一侧的雨水就会流入印度洋,而落在山脉另一侧的雨水却注定要踏上一段遥远的旅程,最终流入大西洋。由此,这山脉就成了一座分水岭。假如你伫立在暴风雨之中的分水岭上,印度洋、大西洋两大汹涌澎湃的海洋会把你脸上落下的雨水揽入怀中,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然而,生活却不会如此简单。与山雨不同,脚下的土地永远也无法左右我们前行的方向。穿越人生时空的漫漫旅程,我们却无法走向最终的归宿。就我们而言,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一座分水岭,如同雨水的最终流向,每一天的结局都会由我们不经意间所做的事来决定。我们带着美好的心愿精心打造未来,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传统的脚步,希望能够实现心中的梦想。大多数人都在虔诚地追寻着美好的生活。有时,适时的一个微笑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有时,世上所有的微笑也无法使一个阴暗的灵魂减轻一点罪恶感。然而,就像从山上飘落下来的雨水,即使我们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不归之途,仍然义无反顾!

在人生的旅途中你敢回头吗?命运是无法抗拒的,你无法改变水流的方向,也无法预知旅途中所有的喜乐哀愁,更无法重新勾画你前方的道路。假如你能把月亮放入鞋盒中――它就像一个神秘的先知者,让你回到从前,赋予你知晓别人心灵的能力,那么,是与死神决战到底,还是默默地离开人世,都将由你自己来决定。

然而,昔日是一个谜;与未来相比,它更加难以揣测。昔日是我们记忆之中喜怒无常的仆人,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注定要亦步亦趋地追随着无数个主人。每一次喘息都是昔日的回音,一旦他失去对世事的执著,任何梦想都不会再存留。因此,对于记忆,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对待方式。只有那些冲动的愚人才会带着自私的目的冒险闯回昔日,而在他们面前,分水岭却成为一个虚幻的梦,即便是一只蝴蝶轻轻地扇动一下翅膀,也会导致一场无可挽回的雪崩。

无数颗星星目睹着大海之中的每一朵浪花。在生活里,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激起片片涟漪。面对这一切,你我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当你回首往事,就会看到自己在人生旅途中所做的无数次艰难抉择,而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却连同往事一并消逝了。墨水早已在闲置中干涸,昔日的梦魇也被凌乱的脚步踏得模糊不清了。我们总会记起生活之中的精华,而数不清的凡尘琐事却被我们无情地抛在脑后,但正是那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构建了我们的生活。因此,不妨记住你所经历的一切,以此来面对未来。

如果给你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你会做些什么呢?凭空设想一番,似乎不会有什么坏处。

也许所有的人都会试图重回人生的十字路口。希望作用在骨牌上的多米诺效应能够把它的无穷力量赐予我们的生活,那么,一连串的幸福快乐就会纷至沓来。我们总会记起那些有纪念性的人生转折点,因为我们也只是凡人而已。在生活中,我们总会被无数个际遇所羁绊,为寻求正确的路途而费劲思量。但无论我们改变了什么,幸福并不会像稻谷一样任由我们收割并储存。对我而言,增添快乐还是减少遗憾,我已不知选择哪种更好。

如果我能重返昔日时光,我不需要魔杖为我点出幸福生活,也不会放飞会歌唱的小鸟儿。我只会让一切重新来过,不会再犯错。为此,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感到心满意足。

多数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日子,唯一的差别不过是每天睡眠时间的长短或是一杯是否加了糖的咖啡。求学的日子里,除了从图书馆那些陈旧的书籍里摘抄笔记,就是去餐馆打工,艰难地积攒着为数不多的生活费。这一切,就是生活的全部。若不是当时年轻而又盲目自信,那种日子绝对会毁灭任何灵魂。我不会满腹愁苦地回忆那些艰辛岁月,但好笑的是,我的大学生活与美国电影中的截然不同。在那个国度,大学生活如同一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充斥着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坐在汽车里观看露天电影,性以及啤酒……我记得有一个女孩儿穿着高跟鞋,在漆黑的走廊里走过时发出的一阵阵声响。

我记得我寻找着告示板上要出售二手书的信息以及去借买午餐的钱。

我记得许多面孔,但表情早已被我忘却――那些不过是我曾在学校食堂的广告牌下见过的脸,我依稀记得碟子碰撞的声音和食物的味道。我还记得书本上曾提到的:即使在非洲,富家子弟与穷人家的孩子也互不来往。

我记得下午课前在图书馆草地上打盹休息时,被雷雨声惊醒,片片树叶在空中飘舞着。我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半睡半醒中,我不得不起身狼狈地向教学楼跑去。

我记得政治集会的骚乱,当时我正为莎士比亚晦涩的隐喻大伤脑筋,却被突然扔进图书馆的催泪弹呛得双眼针刺一般疼痛。

我怀念校园里那曾沐浴在非洲日光下的大理石柱,以及对知识孜孜不倦的渴求之心。

我不会愚蠢地认为过去的岁月是寂寞、悲伤,甚至不堪回首的,生活是充满激情的,我愿重燃那份激情。疲惫沮丧的日子里,我会坐上公共汽车,只要在路上看到那位年迈的老人和那个小女孩儿,我就会从自怜的情绪中走出来。

每天下午,我都会坐车回家,那是在吃晚饭和打工前短暂的放松时间,当公交车路过街边的一个小花亭时,许多人打开车窗从一个年迈的中国妇女那里买些鲜花,这时,总会有个小女孩在一旁帮忙,或许她是老人的孙女吧。

小女孩的书本随意地摊放在摆满鲜花的桌子上,显然,她正试着边做作业边帮老人卖花。远处汽车川流不息,嘈杂声不绝于耳,而小女孩仍旧写作业,时而还帮老人卖些花。当小女孩为售出的鲜花打包装时,老人的眼中总会流露出些许欣慰。

看着这一老一少,我所有的痛苦和孤独感都烟消云散。她们的年龄相差甚远,注定无法永远相扶相依,但她们却为着一个简单的生活目标彼此相伴。每当我看到他们,心情就会好起来。而每当公交车驶到那个花亭所在的路口时,我的心跳也总会莫名地加快。

于是我默默许下心愿,一定要在她们那儿买些鲜花,这也成为我心中的一个秘密。但每天的生活使我疲惫不已,我一直没有卸车买花――我总是对自己说她们永远不会离开,机会总会有的。

可是有一天,小花亭却不见了。

接下来的两年,每当我坐车路过那里,都渴望能够再次见到她们,然而我始终未能如愿。多年以后我不再是身无分文的穷学生,钱包里的钱足以买下全城的鲜花。可是每当我开车路过那个地方,仍可望知道,那个卖花的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你无法想象我对她们的思念,在无数个新春之夜卧总会举起酒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祝福她们平安快乐。

如果谁能给我一次机会借到上帝神奇的斗篷,让它带我重回昔日的分水岭,我一定会跑到街边的花亭,买下她们所有的花。

我不必把月亮装进鞋盒,恳求它让我忘记自己未做之事;我衷心感谢生活为我上的这一课――一个错过的机会将使人久久难以释怀。

从那以后,我总会倾听自己的心声,再不敢错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果不是那个卖花的小女孩,我很可能会虚度许多光阴。而正是因为她的身影时常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才会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