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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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仪式，引发妻子的“联想”
我婚后的生活一直处于一般状态。妻子海妍是职场统筹中心的中级受理员，我在民营广告公司做职业经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夫妻偶尔能凑到一起吃顿晚餐，也大多是叫外卖，有时候饭刚吃一半，我就累得把自己扔到床上。这样的生活过得有些机械，谈不上什么情趣，海妍经常抱怨：“这个家就像你的旅馆，你就是挣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我说：“等以后吧，我加倍地补偿你。”
２００１年１１月的一个周末，海妍情绪低落地告诉我，她的大学同学林潭要离婚了。林潭是妻子最要好的女友，这对离异的夫妻还要举行一个“离婚仪式”，邀请亲朋参加。我对这种“另类”的邀请不感兴趣，可海妍已经准备妥当，坚持要到仪式上为女友助威。考虑到平时没时间陪妻子，我也只好遵命，权当是休闲一次吧。
来到林潭的住处，这座漂亮的独体别墅流光溢彩，曾经的新郎、新娘在热情地照应着朋友们。海妍对我耳语说：“你看，他们的笑容就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林潭的心里一定好苦楚。”仪式主持人开始宣读他们的“爱情之旅”和“婚姻回顾”，有一段讲得煽情，林潭的脸本来是僵硬地笑着，却被感染得含泪向卫生间跑去。海妍也冲了过去。
接下来是两个小时的自助酒会和Ｐａｒｔｙ。林潭和她的丈夫在各自的朋友圈子中，问候着，感慨着，拜托朋友们今后要一如既往地继续往来……应该说，这个“离婚仪式”颇典雅，甚至有点时尚，可无论如何它毕竟承载了一个婚变，这种温馨的氛围给了大家丝丝凉意。
在整个离婚仪式上，海妍比离了婚的林潭还要动情，她泪眼模糊地照顾着林潭。午夜时分，朋友们都走了，海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楼，说不清为什么，她竟站在甬道上失声痛哭起来。我理解妻子的心境，赶紧劝慰她。海妍抹了眼泪，说：“看清男人的心，是女人的第一难题。林潭的丈夫居然和别的女人好了５年，还虚伪地跟林潭信誓旦旦。你说，这是不是人心叵测？”我觉得不好回答，就说：“每个人都有他生活的方式。捆绑不是夫妻。”海妍一怔：“你说什么？”我说：“没什么。白头偕老这句话，过于理想主义了。既然不能相守下去，那就离吧。”海妍吃惊地望着我：“真奇怪，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解释说：“不是没有同情心。离婚嘛，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海妍有些惊诧：“真有些不可思议，你会这样说？”这时候我有些累，打开车门，说：“赶紧回家吧。林潭离婚了，也许才会有新的幸福。”海妍突然说：“错！我绝对不相信！”海妍的神经质让我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候林潭发现我们还没走，已经出来了。
海妍对我说：“看林潭的满脸泪痕，你怎么还说她能幸福？”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呆呆地站着。海妍和林潭相互揽着肩，踱到院护栏边，林潭看着夜空幽幽地说：“我和丈夫生活，就像放一只风筝。原来总想给他开阔的天空，就放线――对他百般地好，任他不回家。可是，放来放去，线就收不回来了。我拼命地拽着，拽着，生怕拉断了，失去这个家……我觉得好累，在这根线还没断之前，我松手了，放下了手中的风筝，才找回了我自己……”林潭的话讲得很伤感，海妍更是泪流满面。
回家的路上，海妍一言不发。到家后我想主动和她聊聊，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离婚无所谓？”我摸摸她的头：“没发烧吧？”海妍打掉我的手：“对婚姻无所谓的人，就谈不上什么责任心。”我有些生气了：“你说这样的话，什么意思？”海妍忽地坐起来：“你急什么，心虚呀？”我给她端过去一杯水，被一把打碎。
没想到，参加一个离婚仪式，却引发了海妍如此激越的情绪。我一摔门离开了家，到了公司办公室。这一夜，我的思绪被一团乱麻缠绕着。早晨刚起来，忽然收到了海妍发来的短信：回家吧，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早餐，我在餐桌边等你。
我想，妻子最好的女友离婚了，她受了些刺激。渴望家庭完整，海妍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她联想得偏激了些。就这样，我“出走”一夜后，又回到了妻子的身边。
变本加厉，我处处受“监控”
独身的林潭成了我家的常客，海妍经常做些可口的饭菜，让她感到家的温馨。我和海妍的生活，经历了那个小插曲后，也趋于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中还有不自然，海妍总是保持着警觉。比如说，她有时就冷不丁地问：“今天跟谁吃的饭？”我说：“公司的客户。”她就“推理”说：“这么春风得意，想必是女客户吧？”像这种不定时出现的小恶作剧，我没时间跟她理论。
２００２年３月，公司开辟了空间媒体广告业务，我费尽周折承揽了一部服装广告片。甲方对演员的要求极为苛刻，提出必须招募内衣模特出镜。我一直做平面广告，对广告片知之甚少，下班就带回家一些欧美内衣模特表演光盘作参考资料。
那天晚上１２点，我在厅里看光盘。聚精会神之际，忽然感到脖颈后面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我回头一看，海妍贴着我很近，一脸诧异，吓了我一跳。她挤出一点笑：“这么紧张？”我叹了一声：“海妍，这可是半夜呀，你怎么有兴趣上演恐怖片？”她看了一眼电视，说：“是不是我搅了你欣赏美女的兴致？”说着，她关了ＤＶＤ。
我只好等她回了卧室，再观摩片子。２０分钟后，海妍披着毛巾被出来了，不动声色地坐在我旁边“陪看”。她看一眼电视，然后就看我，细心地观察我的表情，破译我的心理，像是随时提防我犯罪。我当时很尴尬，被妻子监视着去“欣赏美女”，每一分钟都觉得难受，我索性关机了。返身回卧室睡觉，海妍跟了过来：“不好意思，我这是为了让你早休息。怎么解释你看那个片子的目的？”我吼道：“我什么都不想解释！”又过了两天，我最后一次修改广告片剧本，将公司的同事请到家里来敲定方案。没想到，播放光盘的时候，画面居然是我和海妍婚礼时的场景――她已经“偷梁换柱”，目的是要对我进行家庭观念教育。同事们见此，一阵哄笑。我特别汗颜。
２００２年５月，我带着广告片剧组奔赴外地选拔模特演员。三天后，在当地的体育馆进行选拔复赛。下午，紧张的准备工作就绪，可是９名模特居然没有一个到场。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只有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她们却不约而同地关机了，我急得汗流浃背。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海妍却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和模特们谈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她们的经纪人。把你的标准告诉我，我为你选拔。至于你，没有必要和她们接触。”
我惊愕地看着海妍：“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冷冷地说：“很简单！我要尽妻子的职责，就是不想让你接触那么多女人！”我被气得一瞬间浑身冰冷，拽着她快步冲出了体育馆。到了停车场，我把钥匙插在车门上，“告诉你，我在工作。一个妻子应该给她的丈夫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海妍不听，头也不回地往体育馆走。我再次把她拉回来，锁在车里。
模特选拔赛搞得非常糟糕，影响了项目进度，甲方忿忿地要撕毁合同。公司董事长赶来，才勉强告一段落。作为职业经理，这是最难堪的境遇了，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董事长当场宣布我被降职一级，并提出“职务警告”。我是在为别人打工，这种警告意味着这份工作已经岌岌可危了。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到家时已是深夜，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抱着生活必需品冲出了家。海妍哭着追下楼，此时我已经发动了汽车，她拼命拍打着车窗，见我并不理会，她猛地伏下身，死死地抱住车轮！
海妍采用如此极端的做法，我怔怔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雨越下越大，她几乎瘫倒在雨水中，呼喊着我的名字，抓着车轮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别的原因，我流泪了，冲出汽车，抱起一身雨水的妻子，上楼了。
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我烧了热水，浸热毛巾为海妍擦湿漉漉的长发。她抱着我，一直在哭。我的心里非常难过――我们的生活，这个家，究竟是怎么了？
“新魅力工程”，使我们成为陌路人
我和海妍进行了一次长谈。她告诉我，单位办公室的７位女同事，有３位已经离婚了，她们每当说起离婚后的生活，心里就有一种难言之痛。一想到丈夫那么优秀，自己的心里就有隐约的担心，特别是那次参加林潭的离婚仪式后，更让她萌生了莫名的恐惧，害怕失去我。所以，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拉住”丈夫。
我和海妍没有经历过跌宕起伏的爱情，婚后的生活也如一杯白开水，虽然没有什么滋味，但也少有情感症结的浑浊。夫妻需要最基本的信任，无端的猜疑只能造成夫妻情感的双残。海妍听了这些话，哭得更厉害了，我也有些潸然，与妻子紧紧地拥抱着。
２００２年９月初，海妍开始筹备我们结婚７周年纪念日。当天上午，她几乎把所有漂亮的时装都摊到床上，缠着我帮她挑选衣服。看着她试穿了几件，我笑着说：“身体曲线不明显，换个胸罩吧。”海妍开始认真地试胸罩。这时，公司叫我去参加项目商洽，我赶紧走了。
傍晚回家后，我们一起准备烛光晚餐。本来很是温馨的气氛，但海妍的脸上还是浮现着一丝不悦。在我的追问下，她悻悻地问：“我的体型是那么不好吗？”我笑了：“又开始多疑了？”海妍叹了一声：“以前，林潭就笑话我的胸部平得像飞机场。人老了，有多么可怕。结婚都７年了，我的曲线更是大不如前了。”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海妍的心境。这段时间，公司运作了几个大项目，我更忙了。有一天，项目验收后参加了酒会，我喝得有些微醉，用了不少擦脸的香巾纸。上面残留的香水气息，又让海妍的脸色黯淡下来。她说：“看来，是我的魅力出了问题。”当时，我没太关注她心态的变化。万没料到，一个月后，她实施了“新魅力工程”。
２００２年１０月９日，我正在三亚出差，海妍打来一个电话，她兴奋地说：“你这次回家后，一定会感到一种惊喜。知道吗，是你的爱妻给你的惊喜。”我回家后，海妍款款地从卧室走出来，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胸部夸张地高耸着。我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海妍兴奋地说：“人家现在要你的评价呢，漂亮吗？”我这才知道，她做了隆胸手术。我生气地说：“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会生病的。”海妍大惑不解：“我是为你才做的，你怎么这样不近人情？”
我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晚上，海妍情意绵绵地与我相拥。我心里油然而生了自责，无论如何，我也不该埋怨她。可是，她的胸部如木块一样，没有了生气。海妍问我的感觉，我只好遗憾地摇摇头。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着我无奈的表情，眼泪立即涌了出来。“你知道吗，我想提高自己的魅力。真的，你越是安慰我，让我信任你，我的心底越是空旷。自己毕竟３５岁了，没有了与年轻女孩竞争的‘实力’。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海妍哭着，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仅仅一个晚上，她的情绪从兴奋和预见中的快乐，顷刻间跌入了谷底，变成了泪水飞扬！看着妻子的眼泪，我努力地调动起笑容，安抚她。然而，海妍隆胸后，无论我怎样焕发自己的情绪，那种强颜欢笑的“爱”，连我自己都觉得过于做作。渐渐地，我们夫妻很少在一起了，后来，我们变得郁郁寡欢，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沉重代价，唤醒夫妻情谊
２００３年２月，为了尽快解除公司对我的“职务警告”，我主动请缨主持一个广告项目招标，以积累工作业绩。这段时间，我在工地上已经连续工作了２０多天。以前累的时候，特别想家，可是现在，回家的意愿淡漠了。白天组织竞争激烈的招标，晚上一个人在住处借酒浇愁。一天早上，一个竞标方找到我，恳请我住进他们安排的宾馆。来人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她不由分说，连同我的行李一同搬进了宾馆。
作为一个男人，直觉告诉我，自己即将陷入一个温柔的陷阱，可这种先知的预感还是让我很犹豫――那个妩媚的女孩让人心动，那种久违了家的感觉，让我的欲望陡增。对方暗示我，如果能够让他们成为项目的供货方，她会和我成为“朋友”。
那个女孩开来了车，要首先带我去游览。汽车刚驶入高速公路，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了海妍的手机号，我没有接听。这一天内，她打了不下１０次让人心烦的电话，我一直没有理会。到了晚上，“骚扰电话”戛然而止，第二天她一个电话也没有。这时候，我已经初选了这个女孩为项目的供货方，准备带她回公司进行预算审定。
我和那个女孩回来了，让她到公司去做项目预算，我回家拿些换洗的衣服。进了家门，面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屋顶上飘散着纵横的彩带，桌上摆着绽放的鲜花……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仿佛置身于新婚那天的氛围。我呆愣了片刻，却不见海妍的踪影，等到下班的时间，她也没有回家。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到了她的单位，人家说她已经几天没有上班了。此时，我已经有一种隐约的担忧，马上打电话联系她的朋友。最后，还是林潭告诉我，海妍已于昨天住进了医院。
傍晚，我赶到了医院，发现海妍一个人坐在院内的花廊下。她面色苍白，看着我，笑了一下。我问：“你怎么到了这里？”海研眼里立即涌出了泪水，告诉我，明天她就要手术了。她的身体对隆胸植入物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再加上微创部位的并发炎症，她已经高烧了５天。医生建议应立即取出植入物，做清创生物缝合处理。她问我：“我给你打过电话，知道吗？”我点点头。她把目光移向远处，说：“上次选模特的时候，我的坏心态已经伤害过你，我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打扰你，让你安心工作。可是我非常矛盾，医生说，这种手术有一定的风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院，就把家收拾了一下，你回去就能好好休息。至于手术，我有些害怕，就想给你打电话，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哪怕听到的声音是冷漠的，可那毕竟是丈夫的声音啊……”
海妍当前的状况，让我很是意外。不管怎么说，她所做的一切努力，虽然让我感到太多的无奈，可她的初衷也是为了夫妻情感的维系，还有这个家的安宁。我把妻子揽过来，她在我的怀里剧烈地抽泣着。“公司的事情很多吧？你走吧。我明天早上就要做手术了，如果可能，你来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我的眼睛有些发潮，点了点头。
海妍缓缓地走向病房，夕阳把她的身影投射得长长的，在我的面前晃动。我木然地站着，好长时间一动不动。这时候那个女孩的电话来了：“谢谢你，我的预算方案已经通过了。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的思绪很乱，支吾着。过了一会儿，她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告诉我今天的“节目”：先去海鲜大世纪，再到天然夜浴场……
在富丽堂皇的海鲜餐厅，面对曾经让我心动过的年轻女子，不知怎的，我却无法投入了。现在，反而有一种期盼，特别想听到妻子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打来了电话：“我想了想，我能面对这次手术，你安心工作吧。明天降温，别忘了加一件衣服。”海妍的声音是那样的孱弱，我不再犹豫，离开了餐厅。
来到医院病房，海妍已经睡了。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俯身凝视着妻子。婚后这些年，生活没有给她过笑容，却留下了清晰的皱纹。仔细想想，夫妻那么长的时间，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妻子的床边陪陪她。我就这样坐着，凌晨时分，海妍醒了，惊诧的神情过后，又流泪了。我给她擦拭着泪水，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抓着，生怕我再走掉。这个场景，让我立即想起几个月前，她在雨中抱着车轮那一幕。我不禁流下了眼泪！她的手，要抓住一个普通的女人维系的家，还有一直担心离她远去的丈夫！然而我呢，结婚这些年，终日忙于事业，总觉得能让这个家富足起来，其实，钞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堆砌起来夫妻的相爱。
我通知公司，派人接替了我的工作。海妍手术后，我要了医院最好的“亲情病房”，守护着她。相信海妍很快会好起来的。想想夫妻之间有什么比爱更神圣，更宽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