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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妙联三处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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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山纪念馆编著的《生活档案》一书这样写道:

本人,年仅16岁就出了乡关,将中国传统的“孝道”抛在了一边――他的父亲曾竭力要将他培训成一位商人,但他却始终未按此意愿行事。为此,父亲晚年心绪黯然,临终前,他伤心地自作挽联:

决不料百年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

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

原来,毛父于1920年1月去世时,长子泽东尚在北京,季子泽覃也在长沙,唯次子泽民在身边,做父亲的怎能不心伤?

这是一副形象生动逼真、感情浓郁异常的绝妙挽联。李敏之女、与贺子珍的外孙女孔东梅,在其《翻开我家老影集:我心中的外公》一书中称:这是粗通文墨的曾外公生前自撰的一副灵联。2003年12月26日的《文汇读书周报》,2004年2月23日的《羊城晚报》,均对这幅灵联的相关内容进行了转载。上述这两家出版社和两家报社,在全国是颇为著名、极具影响的,加之这副灵联又被视为的父亲毛顺生所作,且两部书的作者也非同一般,一是故乡纪念馆,二是的外甥女。其权威性当然毋庸置疑了。仅《翻开我家老影集――我心中的外公》一书而言,自2003年12月至2004年1月,不到两个月其印数就达80000册之多。可见其书其联影响之深广。然而笔者对于这副灵联的作者是毛顺生的说法和联中一处关键性字眼不能苟同,有鉴于此,有必要进行考辨,以为引玉之砖。

自挽他挽有区别灵联不属自挽联

除了韶山纪念馆肯定这副挽联是毛顺生临终的自挽之外,孔东梅在书中这样写道:“转过年的一月份,曾外公就因伤寒病去世了,时年五十岁。只有泽民外公为他送终。这次我回乡才听说,粗通文墨的曾外公生前曾自撰这样一副灵联:‘决不料百年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老人此时的心境让人一目了然,不由使我开始理解他了。……虽然外公从小是父亲的反对派,常常与父亲对立。但当他离家读书,特别是在长沙完成学业后,对父亲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改变,并且开始非常用心照顾老人。也许那时外公已经认识到:父亲虽然暴躁,但还是出于爱儿心切,像人们常说的‘恨铁不成钢’。可以说:外公的精神品格中,已经融入了曾外公的心血。据上所说,这副灵联(即挽联)的作者非毛顺生莫属。然而,这完全不符合客观事实。

何谓灵联?简单地说,就是死者灵位前所挂置的祭祀、追悼、纪念性的联语,它可以是他挽联,当然也可以是自挽联。对于此联,韶山纪念馆的同志们十分肯定说是毛顺生临终前所作。孔东梅在记录这副灵联时,只是说“听说粗通文墨的曾外公生前自撰”,但并未见她有确切的文字说明是毛顺生自挽,笔者认为毛顺生本人未写过这样一副挽联,必当是他挽。因为,一般地说来,人至暮年或是辞世之前,能自撰挽联者,其头脑必然是十分清醒的。在写完挽联后,一般也会明明白白标示出为“自挽”。我国的自挽联非常之多,据笔者所考,均能标明自挽之意。如至今尚悬于苏州护龙街马医科巷内曲园春生堂内,当时已年届80的清人俞樾(享寿86)写的自挽联云:“生无补乎时,死无关乎数,辛辛苦苦,著二百五十余卷书,流布四方,是亦足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浩浩荡荡,历数平生八十年事,放怀一笑,吾其归乎。”笔者将韶山纪念馆以及孔东梅所说的毛顺生的自撰灵联(即自挽联)与俞樾的自挽联及笔者所能读到的自挽联相比较,毛顺生的这副灵联在语气上未见、自嘲、自评与寄意重托等自挽联特征;在内容上则纯粹是儿辈哭灵悼父。正因为这副毛顺生自撰灵联有上述诸多不可理解处,故有学者推算,因当时毛泽民在家守灵,所以认为是毛泽民的悼父联。因此,笔者认为这副灵联不是自挽联。

灵联当是他人挽作者不是毛顺生

人有病,对相当多的人来说,则往往会有一种预计死亡情况的本能。但是只能预计一个大概情况而已。而韶山纪念馆和孔东梅所称的毛顺生所作的这副灵联,竟然将自己仙逝日子和子女未全到身旁送终的情况预测到如此准确,则是决不可能的。且看上联“决不料百年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三句,毛顺生明明白白地预知自己的仙逝之时日,这可能吗?又见下联“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女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三句,写的毛顺生在临终前的七天七夜里,思念在外的儿子而又难得一见的痛苦之状和撒手人寰时子女未集床前之景。唐代韩愈《同冠峡》诗中有云:“行矣且无然,盖棺事乃了。”人已盖棺,自己何言所见之事。所以,联中的这些事件也是毛顺生不可能自撰在灵联里的。因而此联当是他人所挽。

灵联有误须改正作者可为

这副灵联既非毛顺生所自撰,是毛泽民所创作吗?笔者查遍手头的所有联著,不见有毛泽民作此联的任何文字。当属何人的作品呢?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当首先勘正韶山纪念馆和孔东梅所记录的这副灵联的错误之处。这副灵联的错误之处,除将作者视为毛顺生是令人难以置信之外,在字词上亦有误录之嫌。笔者以为,这副灵联当是:

决不料一年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

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

这副挽联与韶山纪念馆和孔东梅所说的毛顺生灵联相比,仅有一个“一”字与“百”之别。我以为这“一”与“百”之别非同小可,它决定了上联是否有解无解的问题。上联的“一百有一旬”,当是一百又十天的意思。一旬为十日,一百有一旬,据后文的“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可知,是指的母亲于1919年10月5日病逝,父亲于1920年1月23日病逝。其间相隔只有110天。联中的“有”“又”,表示整数之外再加零数,这“一百一旬”,正好是母亲逝世与父亲逝世相隔的日子。“严君”中的“君”,本指“君王”,或用作对人尊称。这里的“严君”即指严父,代指的父亲毛顺生。曾在1936年同斯诺谈话时说过:“我刚识了几个字,我父亲就让我开始记家里的账。他要我学珠算。由于我父亲对这事很坚持,我就开始在晚间记账。他是一个严厉的监工,看不得我闲着,如果没有账可记,他就叫我去干农活。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常常打我和我的弟弟。他一文钱也不给我们,而且给我们吃最次的饭菜。他对雇工们作了让步,每月逢十五在他们吃饭时给鸡蛋吃,可是从来不给肉吃。对于我,他既不给肉也不给蛋。我母亲是个仁慈的妇女,为人慷慨厚道,随时都愿意接济别人。她同情穷人,并且当他们在荒年里前来讨米的时候,常常送米给他们。但是,如果我父亲在场,她就不能这样做了。我父亲是不赞成施舍的。我家为了这事曾经多次发生争吵。”的这些话,就是他对“严君”“慈母”最为生动而又客观的诠释。“下联‘最难堪七朝连七夕’,是毛顺生死后停了七天七晚,才由亲朋料理出葬之事,故有此两句。兄弟未能回家奔丧,联语反映的情况真实可信。”上联的这两个“一”字,正好与下联中的两个“七”字妙相对应。而如果是“百年有一旬”,不仅与的慈母仙逝到严父撒手人间相隔只有110天的时间相抵牾,也与“哭慈母又哭严君”的客观事实难于扣合,而且与下联的两个“七”字亦无法工整对仗。因此,笔者以为,韶山纪念馆与孔东梅所提供的这副挽联中的“百”字,当是“一”字之误。

“百”字当是“一”字之误,不仅仅是笔者的上述推断,亦可见之于相关典籍所载:“在毛氏宗祠内,有家世展览。展出的毛顺生自挽联,笔者认为题(“题”当为“疑”字之排误――引者)点较多。经毛崇文老先生鉴别,此为韶山秀才毛麓钟代撰写的挽父顺生公灵联。联文是:

决不料一百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

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

应当说,这是抢救出来的一副极为珍贵的挽联。

又据毛崇文致唐意诚信云,此联及相关内容如下:

决不料一百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莫报;

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

毛崇文老先生记载,这是少年时代的塾师、韶山唯一的秀才、曾在云南蔡锷部下供过职、见多识广的族人毛麓钟代撰写的泣父顺生公灵联。而韶山毛氏宗祠内的《家世展览》中,将此联错署名为毛顺生自挽联,且有错字和缺字,已由毛崇文先生更正。其首句“决不料一百有一旬”,即的母亲于1919年10月去世,父毛顺生于1920年1月去世,只隔一百余天,故有此句。

由上可见,韶山纪念馆与孔东梅所提供的毛顺生灵联,确实有误,其误之源,当是未对联语进行分析与考证,孔东梅在其书中云,是“回乡才听说”的,当属误听失考。

前文已述,这副灵联的作者是毛麓钟,已经明确无误,笔者为什么要说成是呢?其理由有四:

一是这副泣父灵联,完全切时、切景、切事,更切合连失双亲后的悲痛心态,充分表达了其父临终前未见儿子和儿子未能临床送终那种肝肠痛断的逼真情境与神态,充分地表达了的思想感情;

二是1920年1月23日,父亲毛贻昌(即毛顺生――引者注)合葬于韶山土地冲。在北京忙于驱张活动,未能回湘奔丧。”但是,这副灵联保存至今,当是看过并认可了的;

三是类似这样为认可的且可算作楹联并非只有此副。如由刘霖生代挽八舅母联“问到旧栽桃李;已成大树将军”,就是认可了的挽联;

四是写文章不要秘书代劳,偶尔代劳一下,也要说明,从不埋没别人的劳动。“”是在政协礼堂开的。据当时在场的卫士李银桥回忆,致开幕词后,来到休息室,许多人都称赞开幕词写得好。对大家说:“开幕词是谁写的?是个年轻秀才写的,此人是田家英。”人们可能还记得开幕词里的一句话:“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它早已成为脍炙人口的格言。这是田家英的得意之笔,也是很为满意的一句话。同理,笔者视毛麓钟代挽父联为挽父联当然也是可以的。

经以上考证,笔者以为:韶山纪念馆与孔东梅书中的毛顺生灵联中的“决不料百年有一旬,”当是“决不料一百有一旬”;灵联的作者决非毛顺生,亦非毛泽民,而是由毛麓钟执笔毛东泽认可的挽父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