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税师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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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收”一词，在国人眼里正变得十分敏感。上周，南京婚前房产证征加名税，其时正当婚姻法新解释争议正热，税务部门插上这么一脚，立马被指为“趁火打劫”；中秋佳节快到，北京市地税局称，公司为员工发福利月饼，要征收月饼税，众人愕然，批税务部门是“见缝插针”。

关于税收，英国经济学家哥尔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税收这种技术，就是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但从现实结果上看，加名税、月饼税却像是拔了最少的鹅毛，听了最多的鹅叫。是这些税种师出无名呢，还是“鹅们”太过敏感？

加名税是个什么税？南京市地税局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契税暂行条例》第一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转移土地、房屋权属，承受的单位和个人为契税的纳税人，应当依照本条例的规定缴纳契税。”这显然是冲着《婚姻法》新解释来的，听起来也有理有据、并非师出无名，但民众就纳闷了，为何之前房产加名只要收工本费，《婚姻法》新解释一出台就要收税了呢？地方税务部门说征就征，还有工作人员说是接到领导电话就开始征收的。在信息公开、重视民意的今天，征税不广泛告知民众，凭领导一个电话就开征，实在令人错愕。再者，征多征少也没个明确规定，南京说要按房产的3%来征，武汉则表示要征4%……如此种种，让民众既错愕又愤然。于是国税总局出面说暂不在全国推广，之后南京市也悄悄缴械收兵。事情发展之曲折，情节之意外，实在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出滑稽戏。

但要说这戏已落幕，那就想错了。这不，月饼税闪亮登场了。根据规定，“从福利费和工会经费中支付给本单位职工的人人有份的补贴、补助，应当并入纳税人的工资、薪金收入计征个人所得税。”中秋节发月饼属于员工福利，自然要征月饼税。这听起来也是有理有据，但民众仍有疑问，为何单位发月饼这么多年，突然要交月饼税了呢？并且，除了北京之外，并无其他地方表示要对实物福利征税。翻查《个人所得税法实施条例》可知，其中的个人所得的确包括“实物”，但其上位法《个人所得税法》中，列举出的应缴纳个税的项目，却并未提及“单位所发实物福利”。所以说，月饼税到底征不征，其实也没个准确说法，而各地对法律条例的理解并不一样，做法也就不一样了。从前没征，现在“理解”了，也就开征了。

由此看来，月饼税和加名税不过是同一根藤上结的两个瓜，有着相同的血脉和本质。征税是一种权力，理解上的差异，为权力留下了弹性空间，如果不把权力的老虎关进笼子，这种弹性就会演变成一种随意性；征税一旦随意，民众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征与不征之间缺乏话语权，也就难免跟着税务部门坐过山车，起起落落，摸不着头脑了。这样的征税，伤害民众感情不说，对税收的严肃性和精确性也是一种深层次伤害。再说税收的本义，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调节收入分配，如果征税随意挑软柿子捏，在民众眼里成了“雁过拔毛”“趁火打劫”之举，就远远偏离了本质，也就难说该税种有存在的合理性了。

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无法逃避，一是死亡，二是交税。既然交税和死亡相提并论，那税收也就应该是世界上最严肃的事情，又怎能为征税而征税，让征税偏离了它的本义呢？加名税和月饼税告诉我们，防止税收过于弹性化，遏制相关部门手中的权力，是当下税收改革的关键。与此同时，转移征税的注意力，把目光从民众的普通工薪收入上挪开，投向垄断收入等领域，在这些方面多斤斤计较一些，才能让税收真正成为“拔最多鹅毛，听最少鹅叫”的平衡艺术。

【原载2011年8月30日《长沙晚报・时评》标题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