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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味儿豆腐脑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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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豆腐脑,如烟的往事又飘荡幻化成记忆的图像。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我攻读汉语言专业课期间。一次,我的一位导师在阶梯教室讲授古代文学作品选大课,老教授知识丰富,侃侃而谈之余经常把课讲“跑偏”了。他绘声绘色地给三个班的学生讲起了汉文帝时关于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的一段故事――

千百年来,许多国际友人每每说到由我国起源、而后流向整个世界的豆腐,总是言必称“淮南堂”。原来,这淮南堂就是我国淮南一家豆腐坊的字号,是为了纪念豆腐的发明人――汉武帝时的封疆大吏淮南王刘安而立的。出身皇室的淮南王怎会发明豆腐呢?原来,刘安讲求黄老之术,在淮南朝夕炼丹、修炼。作为方外之人,他和道士们一起吃斋食素,后无意间以石膏点豆汁,研制出了鲜美的豆腐。刘安尝了一尝,果然好吃,遂下令大量制作。这样,豆腐的发明权就记在他的账上了。传说刘安后来在八公山“升天”,山上修建了淮南王刘安庙,“八公山豆腐”也因此而名扬天下。淮南既得如此美味,不久就进献给朝廷,豆腐从此传入长安……

那天下课后,我跟着老教授最后走出教室。先生一边走,一边又说起这样一件怪事:“自汉代以后的许多朝代里,一些上流社会、贵胄巨贾中的人们,都曾经把豆腐看成‘平民食品’,因其‘低廉’、‘下等’而不屑一顾,其实只能说明他们养尊处优、见浅识薄,对历史的无知。如若他们知道这民间的豆腐却是自淮南王而起,不趋之若鹜才怪呢!”

其实,自古以来,豆腐作为人见人爱的美食,岂能因人的穷富等级而分!早年间我还听说过,某财东平时似乎将豆腐脑排入“另册”,觉得豆腐脑登不了大雅之堂。岂知美食哪有贵贱之分,分明是食客自己贵贱的眼光作祟而已。

那么,千百年来,豆腐作为素食中的“软黄金”是怎么传入京城,世世代代的北京人为什么对豆腐家族的“尤物”――豆腐脑如此情有独钟呢?

笔者年年岁岁、因公因私回京期间,甭管住在何处,总要有那么几天,起大早专程去前门的门框胡同或者牛街、鼓楼一带吃早点,只为这些地界儿经营的豆腐脑尤其地道、尤其出名!但是真正明白了豆腐脑在京城的源流和脉络,却是在三年前夏天回京时的见闻。

记得那次回京,我临时借住亲戚家,在鼓楼附近一条小胡同的闲置小房数日。见天儿一大早,我都要赶在上班人流高峰前等公交车出去办事,出行的间隙,忘不了进街边店铺吃早点。这天,我进了一家门脸儿稍大的清真早点铺,照例要了一碗豆腐脑、俩焦圈儿,然后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邻座一位老大爷,见我细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转过脸乐呵呵地闲聊:“看你吃得挺香,这条街常来吃早点的人我都熟,你是第一次来这吃吧?”

“让您说着了,我是刚打外地回京的。多年来一直馋家乡这口儿豆腐脑,所以每次回来都得好好吃几回。”看大爷慈眉善目又很健谈,我不由得跟他搭起话来。

“呦,离京多年,还不忘这豆腐脑。”大爷一边点头赞许,一边又问:“那你知道咱北京人待见豆腐脑的缘由吗?”

我摇了摇头:“您说。”

原来,这位大爷早年的职业跟我差不多,也是个搞宣传的主儿。见我如是说,他便如数家珍般接着侃起来:“据老辈人所讲,在这个早先已很繁华的古幽州地界儿,就有小贩挑担沿街叫卖豆腐的景象。大明朝迁都来北京后,盛传开国时在‘石头城’有乞丐登殿向朱元璋进献发馊了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告诫他莫忘根本,其中的‘白玉’说的就是豆腐。这个段子早在京城传为佳话。再到清康熙年间,王致和进京赶考屡试不第,发明了美味的臭豆腐。京城早有豆腐家族的许多食物,上面这些故事足以为证了。

“豆腐在京城,已成为寻常百姓人家经常食用的吃食。如此美味,是怎样做成的呢?通常来看,就是把黄豆、黑豆等豆类搁净水中泡涨变软,上磨磨出豆浆,滤去豆渣,下锅煮开,然后点盐卤,使溶液凝成松软的胶体块状。到了这一步,其实豆腐脑(或老豆腐)已经做成。再把这凝固状的豆浆盛入布包挤出水分压成块,按照其中存留水分的多少,即可分别加工成豆腐、豆腐干、豆腐皮、豆腐丝、腐竹等多种豆制品。

“豆腐作为食、药兼备的美食,具有益气、补虚等多方面的功能。其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不饱和脂肪酸、卵磷脂等人体必需的营养成分。久而食用,可保护肝脏,促进机体代谢,增加免疫力,并且有解毒作用,对软化人体各部血管大有裨益。我国的古籍,如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叶子奇的《草目子》、罗颀的《物原》等著作中,都有豆腐之法的详尽记载。

“可能有人要问,咱们现在吃的豆腐脑,是不是这吃食形状如‘脑’而得名?其实并非如此,只因是豆浆煮得开锅,点上盐卤却又未入布包挤压滗水之前的最上层头一遭细嫩凝固物,便被叫做‘豆腐脑’。倘若盐卤点得比例大些,这头一遭凝固物稍显‘硬’些、‘老’些,就成为人们常说的‘老豆腐’了。”

窗外人影匆匆,挨挨挤挤。我知道上班人流的高峰期来了,但看着老大爷谈得来了精气神儿,又不忍搅扰了他的雅兴。转念一想,索性接茬洗耳恭听,错开人流高峰再去办事。

“那么,咱北京人都说前门门框胡同和鼓楼这儿的豆腐脑地道、够味儿,其中的脉络又当怎讲?”我不禁发问道。

“问得好,要说咱京城的豆腐脑,其中更是传奇多多、引人入胜,最为驰名的当数‘南白北马’。”大爷眉飞色舞,我这个“听书人”也跟着津津有味了。

“先说那个享誉城南‘半壁河山’的‘豆腐脑白’,是最早在清同治年间站定门框胡同撑开摊子的穆斯林小吃。100多年来,喜爱他家豆腐脑的京城食客祖祖辈辈络绎不绝。甭说白家四代传人,起早搭黑精工磨制的豆腐脑色味醇正,令人品尝之久仍口留余香,更佳的绝活就在卤上。打从祖师爷白利、白明哥俩自山东老家来京勤俭创业,在白如玉、嫩如脂的豆腐脑上,再增添了‘羊肉片那么薄,上等口蘑那么嫩,芡汁橙红透亮,鲜美非常’的卤子,外带蒜汁、辣椒油,招引得远近食客闻香翘首,无不纷至沓来。从此‘豆腐脑白’的名声不胫而走,在京师城南有口皆碑了。

“再说饮誉咱城北这块儿的‘豆腐脑马’,也属于穆斯林的名小吃。据传,早先马家老掌柜是在东安市场支摊售卖的,渐渐有了名气之后,又在这鼓楼一带雇人挑担叫卖。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给咱这边街巷里的许多早点铺子供起了货,有时候甚至供不应求呢。

“再往后,京味儿豆腐脑又有了回汉之分,除了‘南白北马’之外,在西单、天桥等地界儿还撑起了不少汉民经营的豆腐脑摊子。所谓回汉之分,区别也在卤汁的制作上,汉民的豆腐脑卤子,配料更多。主料是口蘑、肉丝,木耳、黄花、香菜、麻酱、麻油或卤虾油、辣椒油同样搭配得一应俱全,再用酱油勾粉芡儿,色香味形俱佳,那个醇厚鲜香真个没法儿比……”

这位大爷的话匣子,果然出神入化、十分了得,仅仅不过半个小时,就让我听得着了迷似的。正当我有待老人家的下文时,他戛然而止。

片刻,他又显得若有所思,神情凝重了起来,我不由得欲问其详。大爷却反问道:“年轻人啊,你以豆腐脑为早点,不知道你吃出什么了没有?”没等我答话,他接茬又说:“现如今,就在咱京城地界儿的豆腐脑,连带大餐馆、小食摊儿,到处都可以吃到,特别是许多外来的主儿,也知道经营咱这京味儿美食,势头还真格不减当年呢。

“可遗憾的是,许多摊点卖的豆腐脑,多是以香菇甚至平菇充口蘑,卤汤的成色越来越随意,卤汤内的配料、作料也‘七齐八不齐’,豆腐脑也没有半点的豆香味儿。一句话,要想再吃到正儿八经的豆腐脑,难喽!”

听老人家一席话,我的心情也凝重了,不断在思忖――是啊!传统的京味儿豆腐脑,跟其他美食一样,都是前辈人留给我们的无价之宝。应该让它们风情依旧,流传下去,我们这些晚辈后生真是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