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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落花似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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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徒步从回到重庆,当夜里,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回来了,现在正往校门里走。他的声音很兴奋,不知道是因为平安归来的得意还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倍觉欣喜。她说她在图书馆,问要不要去看看他。他想了一会儿,说,不要了吧,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估计你是认不出我来的。

她从图书馆出来,看见他最好的哥们儿,没话找话地问知不知道他回来了。他惊喜:啊,这家伙回来了?他回来找的第一个人是你啊!重色轻友的家伙!她笑了;我也是他的朋友啊,他眼中的色不在我这儿,另有其人,你不知道吧?他当是宝贝,连你也不告诉呢。

她坚信他们之间是朋友,也坚信他也这样定义他们的关系,是普通的好朋友。他们无话不谈,她拿给他看男朋友的照片,给他讲对男朋友的是怎样的思念。她把他当作了兄长一样的朋友,就连恋爱时的困惑,她有时也和他说。他还总取笑她,怎么大学生了还像小孩子啊?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下午带她去KTV,她都忘了这件事了。他走之前,他们聊天时她说她从来没去过KTV。她从乡村过来,说这话时,一脸的羞涩。他看着她,目光深深的,最后说,我带你去吧,可现在去不了了,等我回来。他有事找她,总是打电话,原本小事,一条简短的信息就可以了,可他仍旧是电话,说了事再扯些其他。就像她有事情找自己的男朋友一样,就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他们相隔千里,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亲近。她对于和他去KTV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却也想感受一下。

再见面距离了上次分手有四十五天,她没觉得很久,但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长时间才能与男友见面,她觉得这个时间简直就像是物理上的一光年那么久远。他看到她,身上似乎在颤抖,连声音也变得不似先前那么平稳得意了。他说: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她随口说:瘦了。其实,她没仔细看他,只是自己感觉他这样去旅游,一定会掉肉的。他却惊异地认真起来:又瘦了?样子很失望。她曾经告诉过他“不要再瘦下去了,我觉得男孩子还是壮一点的好”。他又问:没有发现其他的变化吗?瞧瞧我的鼻子,晒剥皮了。没有变黑吗?她看了一下,鼻子上确实是一块块的干皮,脸皮也黑了许多,诧异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说:我想把自己变黑一点,这样有男人味。她笑了:你还以为自己清秀的小娘们儿一样呢?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不顾及他会恼。

KTV不是适合她的去处,她不是一个热闹的女子,但他是那样的男子。她呆呆坐着,觉得耳朵里有什么东西爆开了似的,昏暗的包间里,她呼吸困难,昏昏欲睡。而他仅一首歌也唱得起劲,反反复复《同桌的你》。她熬不住,从包间里出来,发信息让他出来,因为同去的还有他那个哥们儿和哥们儿的女朋友,她虽腼腆但也懂得时务,不该在这热闹的时候煞风景。她说,我想回去了,有点事情。他看着她,问:是不是很难受?她低着头不言语,在他深深的眼光里,第一次因为他而生委屈。他看了一眼来来往往唱歌的人群,说,走,我带你回去,你不适合这里。她推他,说,你快进吧,别让他们等急了。他把手放在她背后,却没有近她的身,似催她走,说,不管他们。她不再坚持,他决定了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就像上次他要她去吃饭,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和他去,他很坚定地说:“我在校门口等你。”没给她说不的机会,就将电话挂了。她在这边气地跺脚。

同宿舍的人说他喜欢她,她辩解:我们是朋友,在一起只是因为感觉舒服。他是一个优秀的男生,而她却是一个那么平常的女生。他喜欢她,即使不是事实,看他们来来回回在一起,也足以让人羡慕甚至嫉妒。她说他们是朋友,倒像是她在炫耀,一个室友从鼻腔里粗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说:不是喜欢,谁可以为你做那么多?她也生气了,她爱着自己的男朋友,如果真的和他这样暧昧,自己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啊,所以她说,他为我做的都是朋友之间的小事,能算什么呢?那女生不怀好意地拖长了腔调:哦,我不喜欢你会在你生病时给你买药,逃课送你去看病?我不喜欢你会因为你说想吃那种凉拌菜,虽然什么都没有,也买了原料来给你做?会熬夜亲手做渔网,带你去江边捞小鱼?我不喜欢你会每个周末都带你出去改善生活?会半夜跑来给你送零食?她不知道怎样理会那女生的喋喋不休,流着眼泪跑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选择,是依旧默默等待天各一方的男朋友,还是和他名正言顺地出入自由,再不用这般被人侮辱。他在这时又来找她,带她去改善生活。她看到他就哭了,说,你害死我了!你这样整天和我在一起,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女生!他不说话,走过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第一次肌肤有了接触。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答非所问:我昨天晚上又梦见你了,一起在江边漫步。她恼怒了:我要你回答我的问话!他说,你能感觉出什么吗?她说,我感觉我再也不能和你做朋友了,你欺负我。说着,她啪啪地跑下阶梯,转眼就消失了。

毕业那年,他们聚首,他举着酒杯说,我们喝一杯吧。她想说什么,他用手势止住她,仰头而尽杯中烈酒,叹了一声,说,一切尽在酒中。他的眼中似乎有泪水溢出,她看不真切,因为她的眼泪在那时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