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家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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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人千军万马，六七步四海九州。可家可国可天下，能文能武能鬼神。”戏剧舞台艺术的无穷魅力令人叹为观止。平生酷爱音乐、歌舞、交响乐、芭蕾艺术的我，对戏剧也情有独钟。京剧、豫剧、越剧、秦腔无一不喜，黄梅、锡剧、陇剧、汉剧无一不爱，但若众相取其一，自然还是家乡戏豫剧最为动听，一曲《朝阳沟》中王银环的《走一道岭来又一道沟》百听不厌，让人如醉如痴。

“戏迷”来自从小的环境熏陶。上世纪50年代末，我在豫北一座小县城里上小学，住家与戏院仅一墙之隔。成天价锣鼓喧天，丝竹琴弦，好不让人欢喜。那时比较重视民间文化，一个偏僻小县居然就有豫剧、化妆坠子、大平调、四平调四个专业剧团和两个杂技团。每到元旦、春节，这些剧团就回县城汇报演出，一时间高音喇叭齐鸣，横幅彩旗飞舞，将大街小巷喧闹得红红火火。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兴致勃勃进城来看戏，一家老小，欢天喜地。这更是我们小孩子们难得的节日。还有一点，家父时任县文教局长，里外都熟，许多演员都认识，看戏绝对不花钱。

毕竟还是小学生，戏情戏文不大懂，当初只是看个热闹，而且还要挑着看。每次看戏，先到后台转一转瞅一瞅，如若有背上插旗、头戴羽翎的花脸和武生，一定等着看；如若只有坤角儿、花旦，对不起，立马走人！因此，只要听到戏院里有尖子号响，震天锣鼓，便知武戏来了，于是心猿意马，扔下书本就直奔戏院。当老母亲发现追赶过来时，我早已像入林的小鸟跑得无影无踪了。小时候的记忆有几场大戏：大平调《收姜维》，豫剧《穆柯寨》，四平调《小包公》，化妆坠子现代反特戏《擦亮眼睛》等。“仰脖子”翟德贵，元香、桂枝、“钢炮”、“二牙狗”，这些当时誉满全县的著名演员的扮相风貌、唱腔唱段至今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到了中学，遂被选进县一中文工团。平时读书，业余时间唱歌、跳舞、演戏。记得排练过现代豫剧《红霞》，我扮演替八路军站岗放哨的儿童团长王二小。戏词虽不多，但第一次与大孩子们同台演出，也是兴奋不已。真正担任“主角”的是豫剧《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刘修德，小芹她老爸。自觉将这个老实而又带浓郁封建思想的山区老汉扮演得惟妙惟肖。那古怪的扮相，滑稽的唱段，赢得台下师生们一阵阵掌声和笑声。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又参加了好几台现代折子戏的演出，加上登台说相声，均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在学校便“小有名气”，且渐渐“蜚声校坛”。

对豫剧由喜爱到“入迷”，此时基本形成。1961年，河南省豫剧三团到县上演出，带来了现代戏《五姑娘》，由著名演员王善朴（后来电影《朝阳沟》中栓保的扮演者）和马琳主演。省三团是由省上一家歌舞团改变而来，不但演员启用“大本腔”，而且该团的音乐除了传统略显单调的板胡、二胡、三弦之外，又创造性地加进了大提琴、小提琴、铜管，木管、小号等西洋乐器，带有歌剧的色彩，气势恢弘。演出几场，可谓万人空巷，一票难求。再难，这场戏也得看。正在读中学的我，千方百计，绞尽脑汁，背着父母还是第一次欣赏到了高水平的家乡戏。

1963年，豫剧《朝阳沟》拍成了电影。当时，正值高中阶段，快考大学了，学习抓得很紧，晚上加班苦读，老师现场监督。但看不上这场电影，那真叫寝食不安。电影放映到了最后一天，实在按捺不住了，我便拉着另外一位胆儿稍大一点的同学，躲着老师偷偷去了电影院，欣赏了《朝阳沟》。不幸，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挨了一顿猛批不说，还课堂罚站两小时，让我俩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人”，写了深刻检查，并告知了家长。代价是不小，但最终看了《朝阳沟》，一生不后悔，值！

上了大学，操练二胡，一跃加入了兰州大学校民乐队，音乐艺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后期以至后来分配到农村，提上二胡，业余加入到县文工团，经常到工厂、农村文艺演出，渐渐接触、熟悉了秦腔、眉户、陇剧、碗碗腔等西北地方戏。一开始不行，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慢慢也就喜欢上了，但对家乡戏依然魂牵梦绕。每当高音喇叭里播放河南豫剧时，必能做到全神贯注，一听到底。

80年代初，已在《中国青年报》当记者的我，有幸采访了著名“豫剧皇后”，并与常香玉、马金凤、崔兰田、阎立品、桑振君“豫剧六大名旦”齐名的陈素真，并观看了她的代表剧目之一《宇宙锋》。她干练简洁、端庄大方的表演风格和质朴隽秀的声腔，征服了广大观众。通过这些采访，我才算真正对豫剧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认识和了解。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到了京城，天高地阔，工作之余接触家乡戏的机会更多了。特别是1994年河南电视台《梨园春》栏目开办以来，开辟了戏迷擂台赛的栏目，充分调动起戏迷观众参与节目的积极性。严格地讲，打这个时候起我才真正变成了一个豫剧“戏迷”。

星期天晚8点《梨园春》开播，只要是不出差，绝对是雷打不动，每场必看。如果还觉着不过瘾，下一星期天上午8点重播时再看一遍。为不影响老伴儿看其他节目，又特意买了一台大电视，基本上是“专人专用”。另外，平时专爱四处打听哪里有豫剧茶庄戏楼，一但知道了，不论多远，多么难找，那一定也得去听戏。利用这些机会，这些年我结识了河南省豫剧团的国家一级演员贾廷聚、王清芬、李金枝、兰力等大腕儿明星。首都哪个剧场上演豫剧，即便是暴风骤雨也不能让机会错过。我曾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夜晚到北京保利剧院观看过豫剧大师马金凤的《穆桂英挂帅》。2003年闹“非典”，许多人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了，我愣是戴上口罩，跑到长安大戏院观看了河南省豫剧三团国家一级演员汪荃珍、孟祥礼、杨红霞主演的《香魂女》。为动员老伴儿陪我一起看戏，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终于一起观看了郑州市豫剧院院长、国家一级演员“虎美玲从艺50周年专场文艺演唱会”，欣赏了由她主演的《白蛇传》。之后，又结识了河南省豫剧三团首席板胡演奏家李建钦。他们的精湛技艺、优美唱腔、礼让谦和的艺德品行，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概受《梨园春》的影响，近几年，自己想“重操旧业”的欲望时不时地在心里涌动，何不也登台“亮一嗓子”呢？说干就干，找出剧本台词，网上下载，听一听艺术家们的演唱，加上点比较厚实的基本功。像《南阳关》、《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南瓜花开喇瓣黄》等经典唱段很快就被拿下。平时早上晨练，中午晚上散步，有机会就吼上几嗓子，吐故纳新，清心散气，顿时精神大振，效果颇佳！

去年夏天，我去郑州出差，晚上约几位朋友一起进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戏楼听名家演唱。中间空隙，观众可以登台助兴演出，我不假思索地就登上舞台，在乐队的伴奏下演唱了《朝阳沟》中栓保的一个唱段：《咱俩个在学校整整三年》。台下的朋友为我鼓掌加油，高兴得合不拢嘴。在场的艺术家们评价是：“嗓音有待进一步练习，整个段子下来一气呵成，实属不易，而且板眼掌握得很好，没有荒腔走调的现象。”听罢，我心里的确是乐滋滋的。

人生弹指，精神至上。为自己和别人都能带来欢乐的人，就是一个幸福的人，一个生活过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的人！

（责编：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