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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怡:传递是一个慢慢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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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文人雅士把焚香与烹茶、插花、挂画并列为四艺,成为重要的生活内容。一些小型香炉则成为文人把玩之物,此时也步入了中国香文化的鼎盛时期。中国人对香的痴迷直到清末,随着士大夫精神的陨落,对香的迷恋也日渐式微。而叶文怡用陶瓷香炉,唤起了一个手艺人对千年香文化传统的回望。

【与香炉结缘,和泥巴为伴】

33岁的叶文怡经历甚为独特。内地的孩子都是从小就开始拿起画笔接受专业培训,而出生在台中的叶文怡却是因为高中时期看到用软软的毛笔竟能勾勒描绘出不一样的含蓄意境,大胆地报考了广州美院国画系。从预科班、本科到研究生足足读了8年,她意犹未尽,仍觉得自己没有了解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内涵。毕业后,她又鬼使神差地来到景德镇学习陶艺,而且还爱上了做香炉。

景德镇三宝村的一条溪涧边,一座外表看似简单的出租民房。依山傍水的小楼外面并没有什么出色与特别,走进工作室里却是不一般:里边没有华丽与张扬,摆放、陈列的全部是陶瓷香炉。叶文怡命名为“香云赞陶瓷制作工坊”,她为所有的香炉取了一个名字:香云赞。赞美天上的彩云,聚散离合的彩云告诉我们很多的秘密,但我们经常读不懂。在云里,看似安全却是虚空,若有还无,聚拢后一阵风又是烟消云散。在有无之中,虚实对比的我像坐跷跷板一样忽高忽低地在缭绕的云雾间惊呼人生的高潮迭起,在有趣和乏味中历练。

陶瓷香炉,与普通老百姓的平常生活、喧嚣名贵似乎并没有多少关联。大概是看得太多的华丽与宏大瓷器的场面,见到朴素与淡雅而精致的物件,自然是意外与欣喜。更不能明白一个文弱的台湾女子,跨越海峡竟能默默地和这些香炉在一起6年。

叶文怡将兴趣投放在小小的香炉身上,自有她的因缘。“母亲在佛教界办的幼儿园当主任,她的好朋友都是出家人……自己从小就是三宝弟子。”再者就是世界佛教大会要举行,叶文怡打算送师父礼物,却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体现佛教的超凡脱俗,还能派上用场。于是,她想到佛陀生出来的时候,还是宝宝的模样,在地上走了七步,步步有莲花盛开,上承其足,故有“佛行七步”、“七步生莲”的说法。于是赶制了七只不同莲花造型的香炉,引起佛界一片惊讶。佛学界的赞誉,让叶文怡顿悟到了方向,她也开始沉下心来,和泥巴、火炉开始较劲。

从一个在广州美术学院攻读国画的学生,到现在驻守景德镇的“制器之人”,文怡的好友如此概括道。有人推崇这位以做香炉出名的年轻陶艺家找到未来陶艺发展的方向,但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手艺人,不是艺术家”。

【外表清静,内心波澜】

到景德镇后,她发现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人做,倒是香炉,陶瓷做的还不多。以前的香炉多是铜铸,别看造型简单,如果用陶瓷来制作,工艺上的困难并不小。“要在工艺方式中找平衡点,使工艺造型能和谐。香炉当然要有洞,可以透气,但焚香之外,还要有观赏价值和审美品位,越大越考工艺……”叶文怡打趣地说,当然,选择做香炉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以前的香炉造型太固定化,只要稍微改一点点,就会很特别,不需要花很大力气。

其实怎么可能不费力气?刚开始一个人,一件作品,从构思、创作、塑形、雕刻、再到装饰,几乎都是她自己动手,任何一个环节差错都可能前功尽弃。“当我从火孔中看那些通红的香炉作品时我的头皮都麻了起来……”叶文怡多年之后这么回忆:“我期待着自己的心脏能够变得更坚强,来迎接又一次的失败,承受烧坏的东西让我对陶瓷上了瘾,这比做出令人动容作品的成就感来得更壮烈,我要说的是:因为做陶瓷,我更加明白人生那种无可奈何跟真实的面对感。在陶瓷面前人必须真诚,再也不可以欺骗自己,必须老老实实地去面对每一道工序,只有当你真实地面对了自己,才会知道自己还欠缺什么,要加强的是什么。”

固执地坚守着每一道制作工序的纯正,像调教孩子一样温柔细致而又极富耐心地制作着每一个香炉。叶文怡对香炉的理解与感悟日渐升华。那种煎熬和疯狂使得她的作品出手不凡。对于观者,能否真切地感受到香炉的真性情还在其次,光是那华丽的色彩与极致的工艺便已足够令人目不暇接。有业内朋友甚至忍不住“责怪”她,你把香炉做到这样的极致,让后来人怎么活。但对叶文怡而言,它们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叶文怡手下的香炉看似工艺复杂,实则内在单纯,它们无不展现着她眼中的世界清朗无尘,繁花似锦。

对待每一个香炉,文怡都犹如对待亲生的孩子般。她说,这些香炉是有灵性的。“器物之美,可婉约,可大气,可多彩多姿也可孤傲清丽……我透过一个实用器形的香炉来印证(陶瓷)这种五行具备的存在性。一个个造型各异的香炉风格装饰相迥的香器,透过它们把香气这一无形媒介有形地表现出来并传递到观者的嗅觉中乃至透至心底,这是我的最终目的。在这一过程中,我最大的收获不是做出了这些作品,而是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谛,那样多的不确定性那样多的波折和考验,喜怒哀乐都揉在泥里透过窑火展现出来,它们此起彼伏、循环往复。而我,就在这循环中乐此不疲。”

【把香气传到观者的心底】

苏轼《和鲁直韵》诗中所言:“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6年的煎熬,不是一个容易迈过的坎,但是她却乐在其中。

叶文怡说,那6年的时光,她跑了很多地方,见过了诸多的人,经历过诸多的事。其间她无数次和失败对抗,和成功擦肩而过,进炉前的期盼,等待出炉的煎熬,让她数次面临崩溃。纠结于是否继续手头的香炉制作,在迷茫中她平生第一次到北京。在国博新馆看瓷器精品、佛像,还有青铜器展,总算挽回一点对这座之前总“舍不得来”的城市的观感,也对中国文化有了更多深究的乐趣和延展。至此后,文怡很少离开景德镇。她渴望安定下来,静下心来,在创作中感受生活,在创作中体验快乐。

那个时候,她已经做了几百个香炉,每一款都不同,还有近百款在进行中。但营营役役几年下来,她太想暂停一下了,因为心情变了,歇下来以后她有一个“充电计划”,比如去周边的一些佛教国家游历,像尼泊尔、印度、文莱、斯里兰卡,当然还有她去太多次的泰国。她更多的是把佛教文化和现代时尚相结合,塑造出一件件令人叫绝的好玩意儿。

有一件被文怡称为《归途》的香炉。她说这个香炉总是让自己想起在泰国的每一天。炎热的夏天,乐此不疲的她在那个钟爱的国度漫步,每一步都踏着内心的沉重以及对当地的感动,像是前世伫立的世界熟悉而又不忍离去。对那里的思念,促使叶文怡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这个从不需要打稿的器形,乡愁的抵死缠绵、呜咽低语,文怡将它附在这个造型里,又温暖又感动。

这件名为《佛法僧》的香炉曾在海峡两岸多地展出过。这件作品她前后做了整整3个月。那3个月中发生了大大小小很多事情,3个月后,又过去了很多个月的今天它仍然安静地伫立在那里散发出热情而宁静的气息,所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之后,它依然沉默而稳定,仿佛承载着岁月流逝中发生的一切。看见它,文怡的心总是悲欣交加,它能在自己手上诞生、存在。

朱熹《香界》诗云:“花气无边熏欲醉,灵芬一点静还通。”由此可知中国的香文化源远流长,而叶文怡的香炉秉承一种温和的气质,唤醒了人们对这种古老文化的记忆。叶文怡的坚持,在于其为墨守成规的香炉形制注入了个性化的元素,传统中蕴含着时尚感。于叶文怡而言,香炉已不仅仅是实用之器,而是一个个被赋予了独立思想和性格的活体,他们或慢语轻言,或豪气盈天,或温柔羞赧,或开朗洒脱……每一个香炉都在以自己独特的语言阐述着文怡对人生世事的理解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