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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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自俄罗斯归,不免要说列夫・托尔斯泰――不说他的《战争与和平》,却是说他的墓――托翁已逝百年矣,然而图拉庄园的托尔斯泰墓,却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堆”,既无栏杆,又无墓碑与墓志铭。在这块长方形的泥土堆上,春夏长满青青草,寒冬覆盖皑皑雪。多少年来,后人来到这简单、朴实的墓地,平静地与大师交谈,并为这纯朴的自然风貌而感叹不已……

于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托尔斯泰墓在中国,我们会如何待之?我们也许会为他建起豪华的纪念堂,我们也许会圈出广袤的墓园,我们也许会竖起高矗的墓碑,我们也许更会因托翁究竟生于何地、死于何方而争得硝烟四起――这一切都不是妄测推断,在咱们这儿,一个以“陋室”著称的刘禹锡故居,不是要“投资数千万”,将“已显陈旧狭小的陋室整体拓宽改造成万亩之园”,还要拉出一条“长十五里的仿古街”,从此再也不会有“陋室”的“简单”和“朴实”么?在咱们这儿,一个“诸葛茅庐”,不是也要“投资九亿”,将隆中之对的茅屋,“改造”成广厦百间,把原本简单、朴实的卧龙岗,变为大兴土木的喧嚣工地,叫一个“臣本布衣”的诸葛先人,从此再也没有“平静”可言么……至于圈地建园坐收高价门票的“经济效益”,至于争抢名人大家的热闹非凡,就更是咱们的不二通例了――这样看来,托翁之墓,可惜只在俄国。假如在于中国,哪会只是一“不大的土堆”?哪会只是这样的“简单”和“朴实”,以至于“平静”中还有一点寂寞?

但是依我的所见,托翁之墓,还好并不在咱们这儿――如果是在俺处,一个文人,有什么“效益”可以“拉动”,又有什么“旅游”可以“开发”――君不见咱们这里,一代报界宗师张季鸾墓,已经“一片破败”,连个墓碑,都不知何之,只能听闻一侧养猪场的嚎叫?君不闻一代丹青宗师齐白石的墓地,几乎成了周边小饭馆解决“内急”的专用场所?“不过写了几部小说”的托尔斯泰,他的墓地会不会也有张、齐之墓的遭遇呢?这就只有天知道了――至少托翁之墓还能保持上百年的“平静”,或许这就是他的一点幸运。

托尔斯泰的墓,假如在中国,究竟会怎样呢?要么奢华盛极,要么“一片破败”?总之是个问题――但愿这只是一个“伪命题”!

【原载2010年8月14日

《新民晚报・夜光杯》】

插图/逃/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