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县:一个贫困县的灾后漫漫重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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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成片倒塌的房屋和触目皆是的帐篷，甘肃文县本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不仅水资源和矿藏丰富，拥有我国最大的金矿――阳山金矿，而且旅游资源也相当可观，与九寨沟、黄龙连成了一条黄金旅游线。靠着祖祖辈辈在山上和川坝上开垦出来的田地，再加上外出务工，虽然这里的人民还戴着贫困的帽子，但是普遍盖上了土木结构的房屋。

5月12日的地震，把这里人们积攒的仅有一点财富都破坏殆尽了。当家园尽失，这里的农民既无法依靠水电站，也无法依靠矿山，甚至因为地震吓跑了游客，连旅游业也暂时无法依靠。

山下不远处，就是仍在施工的大唐水电站。因为这个水电项目的上马，政府针对这部分村民的新农村建设规划方案至今还未出台，是否搬迁也没有定下来，现在又添上了地震，今后是搬是建？记者在那里的时候，还没有说法。

周新平说，这里的青壮年每年都到河南信阳等地打工，修高速公路。因为地震，外出打工的男人回到了家中帮助收拾残局，同时生怕政策有什么变动自己在外帮不上忙。“地也没有好地，再怎么做也没有大的做场了。生活没有保障，不知道以后怎么生活”。

守着家园没钱挣是男人们的尴尬。因为地震，再加上余震、泥石流不断，城里城外的很多单位都停了工，再加上这里的工程往往使用大型机械，单纯的劳动力派不上用场。

“非农户口的居民什么救灾物资也分不到。”姚开诚确认了这个信息。到目前为止，他连政府的一斤粮、半斤面都没有分到。帐篷更是没有。

在中庙乡政府的救灾指挥部帐篷里，记者看到帐簿上记录着的民政救灾物资包括：面粉、大米、炉子、帐篷、彩条布、手电筒、兽药、蜡烛和衣服。这些物资只发放给农民。

困扰文县的还有其艰难的复课计划。6月4日，文县教育局的张局长在刚刚搭建起来的碧口小学活动板房教室里，对碧口片的中小学校长们说，6月5日以前要全面复课。

文县的困难在于复课没有场地、没有帐篷、没有资金。6月4日那天，除了文县一中和碧口小学，其他学校都还没有开始建立活动板房。

“甘肃团省委和希望工程计划给我们运48间活动板房。”文县二中的校长高国利算了笔账，如果要全面复课，按一个班级一间活动板房，需要38间活动板房，不包括办公用房。1100名寄宿学生，按6个人1顶帐篷算，需要住宿用的帐篷200顶。楼前5000平方米的空地，满打满算只能安排下38间活动板房，其余的帐篷和办公地点全部无法落实。

“6月5日复课只可能是露天的复课。”高国利说，“学生的吃住无法解决，完全依靠学校是不可能实现复课的。”

房屋重建是另外一个难题。清水坪是文县城关镇元茨头村6个社中的一个，当地有将近一半房屋倒塌。当地政府发给灾民们35顶帐篷，现在3户人家共用一个帐篷。

当了10年社长的陈尚贵介绍，该社房屋大多数是2000年以后才建的，去年就建有10余幢，多达30%的村民为贷款建房。陈尚贵举例说，村民尤奋义2006年新盖了房，借债10万元。夫妻俩在文县县城打工，一年才挣1万元，还旧债就得10年以上。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村民之间相互帮助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有寄希望于向乡里申请补助，或者有人捐助。”陈尚贵说。

而对口帮扶清水坪社的文县城建局局长李国文则否定了陈尚贵的说法。“建房投资10万，让国家拿七八万，盖好了房子你去住，那是不可能的。”李国文认为，全县灾民3万户，重建资金只能自救为主。

甚至连过渡使用的活动板房的搭建也成了问题。一开始时，承诺为清水坪提供122套活动板房的并未提供修建活动板房的30多万元经费，而村民又拿不出这笔钱。因此先期拉来的20套板房一直在田地里躺着。后来文县统一规定，凡是向灾民提供活动板房的单位，必须配套解决修建费用，这个问题才算解决。

根据文县抗震救灾指挥部提供的最新数据，要解决灾民砖混结构住房且达到抗8级烈度地震的要求，每户按三间45平方米计算，需4.5万元，56203户危房和倒塌户共需25.3亿元重建资金。

而事实上，这个贫困县财政收入的总盘子，大口径财政收入才1.1099亿元，财政转移支付1亿多元，根据中央75%、省上10%、市里5%、县里5%的分配比例，今年县财政可使用的金额为4120多万元。

据文县财政局长刘远勤介绍，目前县上已经从财政中划走500余万用于震后农村饮水工程、道路抢修、学校排险，经常都是急得没有办法，就先从县财政支取费用了。这笔钱相对于118亿元的地震损失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现在县财政已经没有自由支配的钱了。”刘远勤说，目前县财政已经向信用社贷款260多万元。等到今年年终算总账的时候，县上的领导就会发现，今年财政赤字的数字又会加大。往年积累的5000多万财政赤字还有年均400余万的消化任务，今年必定雪上加霜。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究竟有几个村需要整体搬迁？在文县抗震救灾指挥部的一份文件上，记者看到的是这样一段话：“经市县联乡各级实地查看确定，165个重灾村中需要推倒重建的有83个，需要异地搬迁的有82个。”不过职能部门接到的通知有的是50个，还有62个的说法。人们按照自己所得知的数据在工作。

“上级要求我们选址必须在6月10日至15日之前完成。”文县国土资源局的副局长张继红说。目前最大的困难在于选址不易。很多需要整体搬迁的村庄原先都住在山上，现在要到山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他们在山下没有土地。

“死任务是从前10天起算1个月内必须完成。”李国文说，编一个村的重建规划，需要进行测绘、地质勘探、村民讨论、报乡政府审批，再实施，前前后后最早也需要一个月。而现在是“简化程序、加班加点，还要质量不变。”

除了在县内搬迁的农民，这次地震还造成了1.8万农民必须向外搬迁。目前落实的是3500人搬迁到陇南市两当县。

但是据负责移民工作的县扶贫办主任刘九成介绍，目前他们还未得到两当县政府方面传来的任何消息。（季晓莉）

(摘自6月12日《中国经济导报》，作者为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