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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解读的突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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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文本从一诞生起,自身便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艺术世界,而且优秀的文本像一座富矿,总有开掘不尽的意义。文本解读,说到底就是读者对文本所隐含的丰富意蕴不断地发现。问题是,文本意蕴不可能一览无余,它似乎故意跟你过意不去,总是躲在文本最深层次的某个隐秘处。孙绍振教授认为,“阅读本来并不神秘,不外乎读者主体与文本主体以及作者主体之间的从表层到深层的同化与调节”。①的确,在少数优秀读者那里,阅读似乎变得很简单,他们很容易找到从表层到深层的通道,而对于大多普通读者而言,要真正进入作者创作隐秘的内心,破解文本的密码,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我们总不得其门而入,因为大多文本竭力地隐藏着作者的内心,“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不少文本也仅仅有一点“暗示”而已。那么到底怎样才能找到进入文本世界通道的入口,进而对文本所蕴涵的深厚意蕴作出“丰沛的阐释”?

一、发掘文本无意识点

法国作家福楼拜说:“我以为就不应该暴露自己,艺术家不该在他的作品里面露面,就像上帝不该在自然里面露面一样。人算不了什么,作品才是正经。”②虽说作家在文本中没有露面,但是他的思想和情感还是凝聚在文本的语言和言语之中,有的甚至连作者本人都没有察觉、没有意识到。因此,解读文本的一个突破口,就是留意文本的无意识点,从字里行间去寻找发掘“艺术家”刻意隐藏在作品中的“隐秘”。

例如,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第9自然段写道:

“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 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句中“Ade”一词,课本注释为:德语,意思是“别了”或者“再见”。普遍的解读是,作者无意之中运用了德语Ade一词,表现了童年的“我”告别百草园时的依依不舍的心情。但是,鲁迅为什么不用中文“别了”或者“再见”?不用自己熟知的日语或者俄语,而在此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德语呢?

对于这个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无意识”点,我从三个方面来进行探究:一是德语“Ade”本身词义。“Ade”为德语中告别时的简单口语呼号,多用于儿语中,表示一种亲昵、随意的语气,但感彩很浓,传意传神,简单音节里倾注了儿童惜别的感彩。鲁迅在文中借用德语儿语“Ade”,惟妙惟肖地刻画了童年的“我”对百草园中的“朋友们”所表现的恋恋不舍的稚态和依依惜别的深情。二是本文的叙述风格。《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最大的特点就是用儿童的视角来写,语言的无限趣味性让其历久弥香。具体到“Ade”一词,“其趣味性就在于它给读者带来的新鲜感,这与百草园的新奇、神秘色彩,以及全文耐人寻味的语言风格是一致的。”三是作者写作时的心境。鲁迅是在处境很“无奈”的情况下,想通过写作,让儿时的甜蜜回忆冲淡一下自己的“苦闷”。无限童趣和童年的欢乐注入笔端,让他有一种释放感和轻松感,写着写着“洋”起来了,突然冒一句非常时尚的语言了,看似意外,实属正常。这样深层次地探究这个“无意识点”,再联系其所处的关键位置:从百草园过渡到三味书屋,进一步探究本文到底表达了什么样的主旨,完成了从一个“无意”点到“有意”的解读文本的探索过程。③

“作家倾入作品的也不仅仅是意图。除了所欲表现什么,作品同时还显现了作家所欲隐瞒什么――后者常常是无意识的,甚至作家自己也未能觉察。这个时候,批评家毋宁说恰恰要看到作家如何突破原初的意图,形成意图之外的意义”,④所以,解读者要善于透过文本,在发现作家“所欲表现什么”之外,悉心体味“作家所欲隐瞒什么”,将隐藏在“潜意识”和“无意识”中的“意图之外的意义”发掘出来。否则就很容易被浮在文字表面的东西所“蒙蔽”。

二、透视文本重复点

重复就是反复出现。一些词语、句子或者毫不起眼的细节、景物、意象等等,如果在文本中的反复出现,肯定不是作者的大意疏忽,而是作者有意安排,都承载着某种特殊的使命。文本的重复点是最容易发现的,关键是我们不能轻易滑过,而要透视文本的重复点,从表层进入深层,把它承载的特殊使命揭示出来,从而完成对文本核心意义的理解。

例如,法国作家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开端部分在简单介绍“我”家拮据的家境后有这样一段描写:

“可是每星期日,我们都要衣冠整齐地到海边栈桥上去散步。那时候,只要一看见从远方回来的大海船进口来,父亲总要说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

‘唉!如果于勒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于勒是谁?为什么父亲要说这样的话?小说在回叙中介绍了于勒情况后,又重复叙写了父亲的这句话:

“于是每星期日,一看见大轮船喷着黑烟从天边驶过来,父亲总是重复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

‘唉!如果于勒竟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当“我”一家到哲尔赛岛上旅游时真的碰到于勒时,带给菲利普夫妇的不是他念念不忘的“惊喜”,却是“脸色煞白,两眼呆直”的惊吓。因而,这句重复出现的句子,在情节上造成悬念,形成了张力,与后面发生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讽刺意味强烈,有力地揭示了小说中人物的自私、势利的人性弱点,帮助读者更全面地理解和把握小说的主旨。

经典文本的丰厚而深刻的意蕴无处不在,我们在文本解读时,透视一些重复点,进行溯流探源,才能真正实现与文本世界和作者的精神世界“无缝”对接。

三、聚焦文本的矛盾点

矛盾点就是文本之中相互矛盾之处。矛盾点是解读文本时最容易产生疑惑的地方。因此,文本解读不能绕过矛盾点,而应聚焦矛盾点,抓准矛盾点,并使之成为文本解读的突破点,走近作者,走进文本,挖掘深藏在文本内部,经过深入思索和释疑而浮现出来的“意义”,发现文本更多的密码。

以孙绍振教授解读民歌《花木兰》为例:一般解读都是简单的概括花木兰是一个为国立功的巾帼英雄形象,孙绍振认为这样的解读是一种“遮蔽”。他主张,在紧扣文本基础上,文本分析的前提是揭示矛盾,而矛盾是潜在的,用“还原法”来揭示矛盾,分析就有了对象。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花木兰》在写作上表现了某种矛盾的倾向:写征战一共只有两行“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而且还不是正面描写战争的,只是概括性很强的叙述,几乎和花木兰没有什么关系。而在花木兰为父亲担心、出征前的备马、行军中对爹娘的思念、凯旋归来以及花木兰换妆却浓墨重彩,用墨如泼。一方面,文本中该简略的地方可以说是惜墨如金,连花木兰怎样打仗都不着一字。该铺张的时候,又可谓不惜工本,极尽渲染之能事。如果作者的意图是要突出木兰作为战斗英雄的高大形象,这就是本末倒置。这样看来,花木兰的英勇不是本文立意的重点,其重点突出的恰恰是花木兰这样一种非英雄的姿态,一个没有英雄感的平民英雄。⑤

这样从文本出发,注重从微观出发,聚焦文本的细节,抓住文本或显或隐的矛盾点,深入挖掘,除去遮蔽,像剥笋壳一样,把文本中非常具体的、微妙的矛盾点揭示出来,才不至于使文本解读从表象到表象,不着边际,套话不断,空话连篇。

四、寻找文本的隐秘点

前面说过,越是优秀的作品,作者的感情与思想表达得越含蓄,越隐秘。高明的作者不是把自己要表达的“意义”直白地“说”出来,而是要用形象的方式来暗示或隐喻,将自己的“意义”隐藏起来,或者是在最隐秘的地方略微显示一点点,以引导或者说是诱惑读者去发现,去琢磨。所以,作为读者,尤其需要在反复地阅读文本的过程中,努力地发现文本的隐秘点,从“罅隙”中去发掘深意,进而发掘出作者所要表达的“真意”。

例如,宗璞的散文《紫藤萝瀑布》表达的哲理较为直白:“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但是,文章中间不经意地插入的一段话却表达的非常含蓄:

“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沉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作者宗璞似乎在竭力地隐藏她真实的情感,但是“一直压在”自己的内心的“焦虑和悲痛”还是隐约地流露出来。原来宗璞就是著名哲学家冯友兰的女儿冯钟璞。在“”中,冯友兰受到迫害,他的儿女冯钟越和宗璞都因其父而受到牵连。本文作于1982年5月,当时作者的小弟弟身患绝症,作者非常悲痛,徘徊于庭院之中,见一树盛开的紫藤萝花,睹物释怀,感悟到人生的美好和生命的永恒。可见,文中所隐含着的是作者内心那“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深沉而强烈的情感,隐秘的情感在文中也是很隐秘地流露。寻找出这个隐秘点,也更能深刻地理解作者在文本所抒发的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的情怀。

可以肯定,文本中这样的隐秘点恰恰是解读者容易忽略的,因此,这就需要解读者格外细心,探赜索隐,才可能解读出文本中所隐藏着的深刻意义。

五、留心文本空白点

任何文本都具有未定性,即模糊性,给解读者留下了不确定性的“空白”。空白点是一种多层面的未完成的图式框架,其本身具有一种“召唤结构”,召唤解读者想象的未定的意蕴空间。德国美学家、文学批评家沃尔夫冈・伊瑟尔在《文学的召唤结构》一文中指出:“文学作品中存在着许多意义空白和意义未定性,它是联结创作意识和接受意识的桥梁,是前者向后者转换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它促使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赋予他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正是意义未定性与意义空白才构成了作品的基础结构。”空白点在给解读者制造了障碍的同时,同时也为创造性解读提供了更大的空间。

例如,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结尾是这样写的: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

这是一段类似简笔的描写,作者勾勒了盛开时的色彩和状态,与前面的叙述部分断然分开,造成了很大的艺术空白点,给读者以无尽的想象空间和强大的阅读冲击力。作者为什么不直接抒发对母亲的怀念,甚至对母亲只字不提?其实,作者表面写花,实在写母亲。“我”在妹妹的陪同下,“去北海看花”,是以实际行动告慰母亲:她惦记的儿女都在按照她生前的愿望“好好儿活”,像淡雅黄色的花,平平淡淡地活着;像白色的花,有尊严地、高贵地活着;更像紫色的花那样激情地活着,不屈服于挫折……解读时这样填补空白点,使文本的意蕴更加具体,更加丰满,对本文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文本的空白点是文本解读过程中最活跃、最能动的关键点。解读者要学会抓实这些空白点,从文本的字里行间去揣摩作者的未尽之言,言外之意。

以上列举了文本解读的不同入口。其实,“诗歌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皱纹都是入口,小小诗眼、题旨、空白、语象,甚至标点符号、跨行、脚韵,都能提供进入诗歌的‘暗’道。只要用心、动心、耐心,不怕琐屑地‘钻牛角尖’,诗歌的契机永远都是打开的。”⑥这句话虽然指的是解读现代诗的技巧,但同样适用于文本解读。可以说,进入文本隐秘通道的入口无处不在,但是,它只对拥有慧心和慧眼的“智慧的读者”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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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⑤钱理群、孙绍振、王富仁:《解读语文》,福建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18页,264页。

②福楼拜:《致乔治・桑》,《文艺理论译丛》,1958年第3期。

③张斗和:《Ade:从无意到深意》,《中学语文教学》,2012年第6期。

④南帆等:《文学理论基础》,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02页。

⑥陈仲义:《现代诗歌读解策略》,《名作欣赏》,2008年第1期。

[作者通联:安徽怀宁县教育局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