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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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齐白石，世界闻名的近现代中国画大师，他的画生动传神、自成章法，令人叹为观止。文章阐释了齐白石绘画中“动”“静”相宜的美学特征、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艺术和作品体现的人文情怀。

【关键词】静动 雅俗 齐白石

毕加索接见张大千时请他看五大本画册，张大千惊讶地发现这些画全是毕加索临摹齐白石的作品。在毕加索眼里，齐白石是最能代表中国绘画水平的艺术家，齐白石不仅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齐白石农民与文人的双重身份使其绘画呈现出“动”“静”相宜的美学特征。

齐白石即齐璜，湖南湘潭人，家本贫农，幼喜书、画。12岁学木工，善雕花，人称芝木匠。27岁学书画，习诗文，刻图章，兼做画工，为人传衣冠像。40岁以后五次游历南北各地，随地写景，成《借山图》52幅。57岁后定居北京，以篆刻、卖画为生，并任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教授。受同时代书画家陈师曾影响，摈弃旧习，专精写意花鸟，以徐渭、朱耷、石涛为宗，兼及金农、吴昌硕；尤工虾、蟹、鱼等水族，水墨淋漓、神态活泼、高出古人，而工笔草虫尤为生动，山水构图奇肆、不主故常，富有创造精神。刻印尤能独出手眼，蔚然成家。齐白石一生保持着农民的思想特色和生活习惯，厌惧炎凉复杂的人事，依恋恬静的乡间生活，渴望桃花源而不得，便把全部美好的追忆变作画幅，化为对自然、生命与和平的颂美。

徐复观在《中国艺术精神》中说：“当代名家中，只有白石老人，拈出个‘静’字，为真能道出他的体验所至，接触到艺术的某一方面的真实。画家的心中，若填满了名利世故，未留下一片虚灵之地，以‘罗万象于胸中’，而欲在作品中开辟境界，抒发性灵，恐怕是很困难的事。”笔者非常佩服徐复观独到的眼光和深邃的思想以及欣赏绘画作品的全面和准确。这段话道出了徐复观评价造型艺术的一个最高标准就是“静”，这种静是否就是近代西方最负盛名的史学家温克尔曼评价古希腊艺术时说的“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中的“静穆”呢？用这句经典的话去评价齐白石的作品觉得似是而非，总是有点“隔”。齐白石的“静”是中国古典式的“静”，他是从传统中国艺术的血液中流淌出的“静”。因此齐白石的“静”就有别于西方的“静穆”，西方文化培养出的“艺术的静”是经过血与火的激烈冲撞、经过悲剧式的毁灭后的“静”，更侧重于外在形式的静寂和崇高；而齐白石的“静”是典型的东方式的“静”，是通过人生的历练和醒悟后达到的虚静，是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式的“静”。因此他的“静”更侧重于内在的虚静和淡定。徐复观短短的一席话道出了艺术中的一组关键词：静、体验、真实、虚灵、境界、性灵。这里涉及了艺术创作的目的、手段、方法和艺术欣赏、评价等诸多方面的问题。

下面具体分析齐白石作品“静”的来源结构和呈现方法。

首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濡染，具体地说就是“儒道互补”的文化精神造就了齐白石的独特绘画意境。儒家的“入世精神”和道家的“出世精神”在齐白石身上都有很明显的表现：他既远离政治，又和政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来自民间，最后又过着士大夫的生活；他性情恬静，做事又果敢有力；他的绘画不问政治，却又无处不表达着对现实的深切关注和自己独特的视角及立场。他的“草虫世界”感觉上很近，审美上很远。《文心雕龙·养气第四十二》中对“静”也有着丰富的描述：“纷哉万象，劳矣千想。玄神宜宝，素气滋养。水停以鉴，火静以明。无扰文虑，郁此精爽。”齐白石的绘画之所以有这种空明、寂静的境界和他的修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他的草虫世界是那样的纯静透明，犹如走进中国唐诗宋词的意境之中。虽然看不出齐白石直接继承老庄的思想，但他轻利重义、随遇而安、知足常乐、与世无争、极天真又极性情的特点恰恰暗合了中国“庄禅哲学”的精髓。

其次，齐白石丰富的生活经历为他的绘画提供了永不枯竭的源泉。中国的传统文人绘画给了他创作的基础和底色，而他与底层的天然联系又使他的绘画能深刻反映底层人的审美需求和愿望，最终成就了这位“人民艺术家”。

传统与现代的断裂使其绘画更加凸显了传统的惯性和抵御外来文化的定力。马克思曾经说，一种文化在政治、经济这些基础性的东西改变以后并不一定会随着即刻变化，文化的自主性可能使其在既定的轨道上继续前行。齐白石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政治经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传统的中国画也跻身在时代的洪流中。从康有为倡导“文人画”的改良开始，写实与写意、笔与墨、临摹与写生、油画与国画之间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没有非凡的定力是不可能出现像齐白石这样能在传统中国画内部开拓新局面的大家的。

齐白石的前期绘画实践为他以“静”为特征的美学创造了条件。前期的生活经历和绘画实践明显是以“动”为特征的，他不仅为了生活奔波，而且在绘画上也表现出一种张扬的动势，这种动势主要体现在他绘画的色彩运用、结构组织以及线条的畅顺等方面。在近代大画家中，齐白石把自己的气质个性发挥到了极致。无论是文人、干部、农民还是商人都喜欢齐白石的作品，因为齐白石能将文人传统与民间传统、文人修养与农民气质自然地结合起来，雅俗兼得，从而成为现代艺术史上的奇迹。把齐白石绘画拿到世界上与国外的知名大画家相比也毫不逊色。

“国家不幸，诗家幸”，齐白石是历史创造的奇迹，是中国传统绘画母体中孕育出的灿烂之花。他整个一生虽然在动荡不安中度过，但内心的从容和淡定以及对艺术的深邃感悟能力使他的绘画呈现出以“静”为特征的美学品质。他生活的漂泊与沧桑非但没有磨损他的艺术生命，反而历练了他的意志、成就了他的艺术，使他的艺术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王微在《叙画》中说：“本乎形者融灵，而动变者心也。”齐白石变动不居的生活和饱受煎熬的心灵才使他创造出了一个澄澈如镜的世界，这正应了一句话：唯有经受炼狱苦难的人，才有能力和资格构筑天堂。

参考文献：

[1]张次溪.齐白石的一生[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

[2]何怀硕.大师的心灵[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3]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4]陈序经.东西文化观[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5]张建军.中国画论史[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

作者单位：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