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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有勤善者娶妻,后出海而渔,曰:满珠玉而归。
妻子逐日而待,然夫无归。
时久,妻化石,后称望夫石。
我有一颗玲珑心
我是在一阵惊天动地的霹雳声中醒来的,准确地说,我是被一只受伤的鸟砸醒的。那一天,大雨倾盆,我睁开眼,便看到那只金色的大鸟从我身上滑落。它微阖着眼,伤痕累累,即便如此,也依然掩不住满身贵气。我从没见过连落魄都这么好看的鸟,努力挪动身子想靠近一点,可是很快,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发现,老天给了我一颗人心,却没有给我一具人身。
我不过是东海之滨一块不能动的石头。
那只大鸟在我身旁足足休养了三日,它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片金色的翎羽。我痴迷地望着它展翅而飞,总觉得,这只大鸟肯定对我也存了一样的心思。否则,它怎么会留一片羽毛给我呢?
敖玄躺在我脚边懒洋洋地听我讲完了整个故事后,不屑地嗤笑道:“你不过就是一块刚修出灵识的石头,倒是挺会自作多情哈。”
我俯视着那只半截身子陷进泥里黑黢黢的蚯蚓,以同样不屑的口吻嗤笑道:“你也不过就是一条蚯蚓,跩什么跩,小心我一个泰山压顶压死你。”
敖玄闻言哼了声,转头便将另外半截身子也埋进了土里。
敖玄出现的那一天,正好是那只大鸟离开的第四天。当时的我正顶着那枚金色的翎羽发呆,他就这么嗤啦一声从我脚边的泥洞里钻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垂下眼睛,准备友好地同他打个招呼,还没开口,便先听到他异于常人的惊叹声,“东海之滨果然是块风水宝地,这年头,连石头都能修炼成精了。”
说罢,头一歪,躺在我脚边开始呼呼大睡。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敖玄。
石头也有梦想,那就是学会飞翔
后来,那枚羽毛便成了我唯一的念想,往后好长一段时间,学习飞行成了我最大的愿望。每当有会飞的东西路过我时,我都会嗷嗷大叫着拜师。敖玄无意中得知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那便是嘲笑我,打击我,将我的自信心扔在地上狠狠地蹂躏,直到我将这个念头深深埋进心底才终止。
跟敖玄越来越熟之后,他常常会钻出来陪我说话。有时候是他说,我听,有时候是我说,他听。不过,敖玄在我第一百零八次说起那只鸟如何如何威武,如何如何漂亮,我如何如何倾慕它时,终于怒了,勒令我不许再开口。于是,之后基本都是他在说。
敖玄常常对我说起一个女子,那是个性情如水的凡间女子。那时,他身受重伤,被渔网网住。生死边缘间,那个女子宛如天神般出现,不仅救了他,还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爱的种子。只可惜,后来天意弄人,他们没有败在种族能否跨越的问题上,却败在了第三者插足的俗烂剧情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是敖玄自己臆想出来的。
否则,一条蚯蚓怎么会被渔网网住呢?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单调地一直持续下去时,一朵绯红色祥云缓缓从天边飘来。
也是凑近了,我才看清,那朵云上还站着一个身姿飘逸的人。那个人生得极为漂亮。狭长的眼眸是淡金色,宽阔额头上缀着一粒朱红色的痣,薄唇剔透如玉,墨黑的发丝随意地用丝带束在身后,宽大的白色长袍上,金翅鸟的暗纹随风滚动。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面前这个人都十分赏心悦目,而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是他脚下那朵会飞的云。
“你愿意跟我回去么?”那男子眉头轻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跟你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学飞?”我回过神,心里几乎发霉的愿望开始蠢蠢欲动。
“你想学飞,为什么?”那男子的眼里划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要学飞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将腾云术传授给你。”
我欢呼一声,有些羞涩地解释,“我恋慕上了一只鸟,所以特别想找到它,然后跟它一起在天上飞。”
“原来还是个痴情的石头。”男子笑了笑,尔后袖袍一扬,我便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缩小,没一会便缩成了一只桃子的大小。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又一挥手,那朵祥云便载着我们往高处飞去。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那男子停下时,我们已落在云端上。迎面有巡逻的天兵走来,见到男子恭谨地唤道“见过迦楼护法”后,齐整地离去。
没多久,我们便停在了一处清雅的大殿外,匾额上书着“浮云”二字。两旁是莲花池畔,有淡淡的金光自大殿尽头倾洒而下。迦楼带着我走进大殿,几案上,兽形香炉里青烟袅袅。
“要学腾云术,倒也不难。”迦楼将我放在几案上,望着远处说道:“只是,从今日起,你要加紧修习,早日修出人身才可驾雾腾云。”
我欢腾许久的心,停了。
原来天庭的狗都是从来不漱口的
自从拜了迦楼为师,我每天都会滚进迦楼的金翎殿里给他请安,然后学着他的模样打坐清修。除了三公主偶尔会遣人送些东西,浮云殿基本没有人会来。
所以当那个长着三只眼睛的怪人牵着一条流着涎水的狗进来时,我愣了足足一秒,下一秒,我就开始惊慌地逃跑。
因为在那只狗进来之前,我十分不幸地撞到三公主遣来送肉汤的仙婢,肉汤尽数泼在了我身上。紧接着,那一人一狗就这么迈进了大殿。三只眼直奔向迦楼,而那只狗,直奔向我。
大狗嘴一张,便将我一口含进嘴里。惊恐之下,潜能暴涨,我竟无师自通学会了伸缩术。在掉进大狗黑洞洞的咽喉时,我放大自己的身子,稳稳卡在大狗的口腔里。只听“喀啦啦”一阵响,接着血腥味混合着涎水的腥臭味朝我倾涌而来,熏得我几度差点背过气去。
我从狗嘴里往外望,地上几只带血黄牙看起来格外凄惨。
大狗又疼又惊,嗷嗷大叫。迦楼大笑着掐了一个诀,我便咕噜噜缩小从狗嘴里滚了出来。
三只眼一瞧见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护法身边还有这样灵气的东西,倒是……呃,十分别致啊。”
“二郎神说笑了,这石头不过是我在东海之滨无意中瞧见,带回来寻个乐子罢了。倒不想,哮天犬与这石头甚是投缘啊。”迦楼掏出一块手帕将我包起来托在手心里,仔细摩挲,动作温柔得让我脸红心跳,心猿意马起来。
“呵呵,迦楼护法真会说笑。”二郎神干笑几声,回归正题,“三公主对护法的心意,护法也知晓,这么久过去了,天后难免有些着急,遂命我前来探问探问护法的意思。另外有神将来报,说是东海那边近日来异动不断,还望护法多加留意。”
迦楼将我连着帕子放到一边,视线飘向窗外,淡淡答道:“公主身份尊贵,在下一介卑贱护法,岂能觊觎,烦请二郎神去回了天后好意吧。东海之事,我已知晓,必不会再让三百年前的旧事重演。”
二郎神点点头,终于带着他那只狗离开了。
天庭里那朵娇蛮的霸王花
也不知二郎神是怎么回的话,第二天传说中的三公主就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浮云殿。她提着裙子,一脚便踹开了殿门,走到迦楼面前伸出玉削十指控诉道:“迦楼,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
迦楼坐在软榻上,盘着腿,不动如山。
我缩在迦楼脚边,更是不动如山。
迦楼眉头皱了皱,淡金色的眼眸流转着一丝无奈,“天下何处无芳草,遑论公主身份尊贵,姿色绝佳,定然能觅到比迦楼更好的良人。”
“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做我的良人?”公主神色凄楚。
迦楼冷然以对,“公主没什么地方不好,只是迦楼心中容不下其他人。”
公主闻言,顷刻间化作霸王花。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朝着迦楼扔出一条泛着金光的绳子,那绳子灵蛇似的很快便缠上迦楼,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公主又一挥手,那绳子便带着迦楼狠狠摔倒地上。“那个人是谁?还有谁能比本公主更好?”
“那个人,只是个凡人,自然及不上公主万分之一。只是迦楼心系于她,在迦楼心中,她就是唯一。”迦楼躺在地上,静静地闭上眼睛,像是陷进了回忆里。
我却在听到他说起那个女子时,心里难受得紧。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默默朝榻里滚了滚,我想躲出去,还没滚多远,气极的公主就一把抓过我,朝着迦楼的头砸过去。
我闭上眼,假装我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成功着陆在迦楼的额角上,随后带着点点血迹滚落在地。我疼得又是抽筋,又是叹气。
三公主见迦楼出了血,又是悔恨,又是心疼,一跺脚收回捆仙索,哭着奔出了浮云殿。
迦楼站起身,随便翻出点药膏擦了下后,便将我重新拾起来。
他望着我好半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剧情会停顿到关键时刻
只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三公主那一次奔离浮云殿后,便再没回过天庭。天帝天后下令彻查三界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迦楼得知后,自动请缨要去找回三公主。于是,我也自告奋勇地跟他一起去。
跟着迦楼修习了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都无法修出人身。迦楼挨不过我的苦苦哀求、死缠烂打,终于慢慢将腾云术传授给我。之后,我经常会腾着我的小云四处溜达,幻想着跟那只我心心念念的大鸟来一次浪漫的邂逅。然而,我一次都没遇见它。此番赶上三公主失踪,迦楼要下界,我抱着侥幸心理,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大鸟。
迦楼招来祥云,跳了上去,我欢乐地在地上滚了两滚,也招来一朵粉色的小云跳上去。
飞行了几日,都没什么消息,我趴在迦楼脚边发呆,迦楼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一道银色的光矢就这么从远处射过来,迦楼伸手便把那光矢抓在手心里,二郎神浑厚的声音随之震天而响,“护法,玄龙族盘踞在东海之上,以三公主的性命为要挟,邀您前去一战。”随后,那光矢便化为齑粉消散。
迦楼眸光一冷,大喝一声“去”,便直往东海之滨而去。迦楼的祥云飞得极快,全不似前几日的悠闲。我缩着身子依在迦楼脚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还未到达东海,远远地就看到东海之上,翻涌的黑云堆叠如山,其间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原本湛蓝的海浪此刻也翻腾着,掀起一波高过一波的黑潮。数百条巨大黑色的影子游走在黑云间,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迦楼只看了一眼,伸手在我身边结了个印,用术法将我推离一丈远后,毫无所惧地迎面而上。他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手中不知何时凝出一把光剑,额心那粒朱红砂痣流转着异样的红光,整个人身上凝聚着浓烈的杀气,那是我不曾见过的模样。
我仰头望着那个此刻宛如战神的男子,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条黑龙见状,俯冲而下,一阵光影变幻,迦楼面前已立着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他望着迦楼,凌厉的眉眼间皆是恨色,“三百年前,你灭我玄龙一族,幸得我部生性贪玩,当时才逃过一劫。三百年来,我部一刻不停地修炼,为的就是率领我的子子孙孙报当初灭族之仇。你若愿意乖乖束手就擒,我便放了三公主,你若不,我们便决一死战。”
“三百年前,若不是你们意图扰乱三界,我又岂会赶尽杀绝?当初你既已逃过一劫,为何今日还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你以为你们能在那次之后繁衍生息是你们藏得好?不过是天帝想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罢了。”迦楼长剑一指,冷绝道:“如今你们抓了三公主,不敬天庭,不敬天帝,那也休怪我不仁不义。”
层叠翻涌的黑云里,一金一黑两道光忽上忽下,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金戈交击声刺得我耳朵发疼,黑色的浪潮掀起足有十丈高,就在这时,原本翻腾在云间观望的数百条龙一拥而上,如同蚕茧般相互缠绕,将迦楼裹在其中,金光陡然熄灭。
我心里的不安瞬间飙升到极点,默念着伸缩术,将自己膨胀到极致后,卯足了劲朝那个龙茧撞过去。
还未靠近,那翻涌的黑色云层里,忽然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身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尔后头一歪,我便不省人事。
原来石头是可以进化成美女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边有人在摇我,还有女子独有的气息。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蹲在我身旁,脸放大了N倍悬在我上空的三公主。
“呀,姑娘,你醒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我一醒来就发现在这里,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我,姑娘,你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三公主惊叫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四肢百骸撕裂般的剧痛顷刻间觉醒,我痛得哀叫一声,撑着手臂想换个姿势坐起来,却在看清三公主眼眸中的倒影时,惊得又跌在地上。
她眼睛里,那个柳眉杏目,樱桃嘴,凝脂肤的人是谁?我不确定地抬起手,入目的便是纤纤玉指削葱根,再抬手,小心翼翼地摸摸自己的脸,脖子,身子,腿,不禁热泪盈眶。原来,我化成人形竟是这般模样。
“呃……姑娘,姑娘……你,你没事吧。”三公主神色怪异地瞧着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嘿嘿一笑,连忙摇了摇头,运气凝神,待身子没那么疼后,开始仔细打量四周。鲛绡软帐,珊瑚屏榻,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随意地伸手碰了碰,四周分明有着一层透明的屏障。若是牢笼,为何会如此奢华?若不是,又为什么设下结界,不让我们出去?迦楼呢,迦楼如何了?就在我苦思冥想,不得其法时,耳边嗤啦一声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地底冒了出来。
我欢呼一声,跑过去一把拽出他放在手心里,“敖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么?上次离开都来不及跟你告别,对不起喔。”
敖玄仰着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好半晌后,才试探地喊出一个我十分陌生的名字,他说,“青萝,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你终于恢复人身了。”
三公主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如遭雷击,瞪大眼,死死地盯住我,“原来是你,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我疑惑地看看敖玄,又看看三公主,不明所以。
“青萝,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敖玄目光温柔地望着我,摇身一变,竟化作一个眉眼清俊的玄衣少年。
三公主不知何时冲到我身边,扬起手便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尔后更是催动咒文,只见金光一闪,一条捆仙索牢牢地将我捆绑在地。
“你在干吗,疯婆子。”敖玄一把将我护在他身后,冲着三公主大吼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她?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她,迦楼爱上的人便会是我。三百年前与玄龙族那一战,几乎耗费了迦楼全部的心力。他最后化为青色琉璃珠落入凡间,原本会平安度过人世的一切,经历生老病死后重归仙班。若不是她出现,一切就都不会变,迦楼也不会如此辜负我了。”三公主双目猩红,全没了刚才友善的模样。
青萝和迦楼到底是什么关系?青萝和敖玄又是什么关系?我头疼得要炸开了。
“疯婆子,我告诉你,青萝是我的,你若是敢伤她一根毫毛,我定然要你好看,我还要将迦楼碎尸万段。”敖玄咬牙恨恨道,开始动手解我身上的捆仙索。
遗落久远的前尘
“我劝你最好停下,捆仙索若是没有咒文,像你这样使蛮力,只会越勒越紧,直至将她勒得血肉模糊方会停下,你忍心看着她受这样的苦么?”三公主冷冷一笑,眼神里尽是轻蔑。
“那么,若是如此呢,你放还是不放?”敖玄身形一闪,便晃到了三公主身后,伸出两指死死扣在她的咽喉上。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敖玄,狠戾,果决,让人害怕。
“青萝,你和迦楼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三公主冷哼一声,抬手收回了捆仙索。
我喘了口气,衡量了下局面,冲着对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说道:“两位能不能先听我说一下,首先,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青萝是谁,反正不会是我。其次,敖玄,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们出去?这里是玄族的地盘,你竟然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
敖玄闻言,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你出去可以,她必须留在这里。”
我惊讶,“为什么?”
敖玄张嘴刚要回答,陡然一阵天摇地动,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撞击,那道透明的屏障开始裂开一道道缝。
“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会碎……”敖玄喃喃自语,眼神困惑地望着那些裂缝,三公主趁此机会,挣开他的束缚,反手将一支金簪插入他的心口后,化作一道光逃离此地。
我忙跑过去扶住敖玄,殷红的血汩汩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敖玄一把拉住我,贴着我的耳朵低喃道:“青萝,青萝,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背起他朝外走去。口中默念着迦楼教给我的心诀,召唤着我那朵小云,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敖玄在我背上越来越沉,我也越来越怕。哭着腾云冲出海面的时候,只见天上一只金色的大鸟上下翻飞,正在跟云层中的黑龙搏杀缠斗。刚才那剧烈的撞击就是他们打斗的时候造成的,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黑色断龙的肢体,血腥味刺激得我一阵阵的晕眩。
我努力睁大眼,看着那只鸟展开巨大的翅膀,在整个暗沉的天幕下灿若流光,即便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也依然掩不住贵气的涌动。恍惚明白,自己找了那么久,倾慕了那么久的大鸟,竟一直呆在自己身边。
就在大鸟张着嘴,将天上黑色的龙尽数咬断,鲜血如雨纷扬而下,砸落在我周身时,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龙吟,紧接着背上一轻,一道黑色闪电狠戾地朝迦楼袭去。我来不及多想,用尽全力驾着云追过去,终于在他碰到迦楼之前,护在了迦楼身前。
贯穿肉体的钝痛袭脑而来,耳边同时响起两道刺耳的哀嚎。
光影幻灭间,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是青萝,没想到,我真的是青萝。
东海之滨有块望夫石
我想起了敖玄曾经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和敖玄。
三百年前,我只是东海边一户靠打渔为生的平凡渔女。到了待嫁的年纪,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与人定了亲,尔后结为夫妻,那个人就是迦楼。
我和迦楼终日以捕鱼为生,他每天都会出海打渔,而我则会把他打回来的鱼拿到集市上去卖。有一天,天气不好,他提前回来了,我去整理他打回来的鱼时,在渔网中发现了一条血迹斑斑的小黑龙。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是龙,只觉得它长得像一条成了精的大蚯蚓,于是一时心软,便救下了它。此后,它常常会在迦楼离开后,钻个泥洞出来与我作伴,有时候一动不动躺在我身边看着我织网,有时候会帮我抓很多鱼虫回来。
原本这一切都该平平凡凡,然后我和迦楼白头到老,像普通人那样生老病死。
可是有一天,那条蚯蚓竟然在我面前现出了真身,还向我剖明心迹。我吓坏了,慌乱回绝后,躲进了屋子里。以后每次遇见他,我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回避,但他始终不愿放弃。
也许是不甘心在作祟,那一天蚯蚓喝醉了酒,竟意欲轻薄我,而这一切恰好被打渔而归的迦楼发现。
第二天,他便提着鱼网,拎着鱼叉出海打渔,临走前对我说了一句话,“等我回来。”
我站在海边一直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海平面上,一直等,一直等。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敖玄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迦楼并非凡人,而敖玄也并非蚯蚓。他原本出海是找敖玄决斗,却身受玄龙族埋伏,肉身湮灭在大海中,元神在海上游离许久后才被召回归天界。而正因为与迦楼结亲,日夜相伴,我才会沾染上些许仙气,最后才在海边活活立成了一块石头。
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弄错了那么多事。
只是,我知道得太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最后选择的还是他?”敖玄虚弱不甘地低喃。
“对不起,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我艰难地呼吸着,慢慢回答道。
迦楼一挥手,我还来不及阻止,敖玄便化作碎片四散着落进海里。迦楼紧紧抱着我,淡金色的眸子里全是惊痛,“青萝,青萝,你振作一点,我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我一定会想到法子救你……”
我微笑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迦楼的脸,却最终还是没有力气了……
千山万水,等的只是一句,我回来了
“青萝,你知道么,我原本是护持佛的天龙八部之一的护法迦楼,三百年前,我和蠢蠢欲动的玄族大战,吞食玄族近千条毒龙后,身受重伤。随着体内毒气聚集,最后无法进食,我才发现,整个天庭都没有我所眷恋的东西。于是我沿着漫无边际的云层上下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尔后毒气发作,全身自焚,只剩一个纯青琉璃心遗落凡间,因而才会遇上你。 也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对我来说如果还有最珍贵和最不能舍弃的存在,那一定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哪怕,是作为一块石头……”
“青萝,我回了天庭之后就一直在寻找你,那一日若不是东海异动,我在与玄族缠斗中受了伤,落在你身旁,只怕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就是东海之滨那块石头……”
“青萝,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管它什么仙妖有别,管它什么种族跨越,你若是害怕天庭,那我便陪你流连人间,看遍美景,静数细水长流……”
“青萝……”
混混沌沌中,我总听见有人在叫我,想睁开眼,眼皮上好似压着千斤重的石块。尔后有一股冰凉的东西流进了我的身体里,芳香四溢,我瞬间觉得通体轻快起来。
慢慢睁开眼,没想到,竟又见到了三公主。她皱着眉,手中拿着一支青花瓷瓶,我搜寻四周,却始终看不到那个我最想看到人。
“别找了,他去给你上天下海,找灵药去了。若不是我手里有秘方可以救你,你以为你还醒得过来?我真是不想救活你……”说着撇撇嘴,将我扶坐起来。
“谢,谢谢你。”我舔舔干涩的唇,想要越过她下地,没想到躺太久了,双腿根本使不上力,竟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家痴情的迦楼吧,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三公主说完,蹲下身,近乎粗鲁地将我拽起来,然后别扭地扶着我往外走。
我看到她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早该知道,三公主是烈性女子,刀子嘴豆腐心。我垂下眼,耐心地借力走着,走了许久才走出石洞外,然而却在看清洞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湿了眼眶。
梨花树下,迦楼一袭金袍白边迎风招展,淡金色的眸子里是如水的温柔。
他微微一笑,声音越过千山万水,款款而来。
他说:“青萝,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