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叛逆的边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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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开始和亦静在一起，起初只是追寻一种叛逆，渐渐地却发现亦静的确是个很好的朋友。每天放学，我们一起走很长一段路，却未必要说什么，我们玩小孩子的游戏……仿佛很快乐。

然而，我们都承认，我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兽，痊愈前相互依偎，彼此依恋但不依赖，心永远是孤独而独立的。

一天放学，亦静说她要去送一个朋友。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冷饮店里，靠窗的一张桌子，我和亦静对面坐着一个被亦静称为“橙子”的女孩。

橙子属于比较漂亮的那种，淡烟眉，杏核眼，浅浅的双眼皮，只是嘴唇稍稍厚了些，还染了一缕橙色的头发。

“现在就走吗？”亦静问。

橙子点点头，嘴唇动了半天，却没说一个字。

橙子走后，亦静一直看着窗外，目送橙子的背影愈缩愈小，直至消失。稍稍侧过头时，她的眼圈微红。

我抿一口杯中的茶，轻声说：“其实，相识的结局就是别离。”

亦静不说话。

那晚，亦静几乎没有说话，我以为她是为橙子的离去而伤心，可在回家的路上，亦静突然问我：“璎童，你说我毕业后会去哪儿？”

“哪儿？”我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会去哪儿呢？亦静虽然不大爱学习，但毕竟是个挺聪明的女孩，就算上不了大学，也应该能上个大专一类的院校。

“和橙子一样，要离开这个城市吗？”我问。

“我会尽力离开这里，可又该去哪里呢？”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约是高考前一个星期，亦静约我出来。那天，风很大，长街被风吹得很长，看不到夕阳西下，但知天色已近黄昏。

“你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亦静问我。

我颇感诧异，于是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告诉我。”

“不怎么样，不过也不算太差，中等吧。”

“可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啊。你还小，努力还来得及。”

我抬头看看亦静，我不相信这话是亦静说的。然而风真的好大，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听着，” 亦静忽然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但不要和我一样。你要努力学习，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这才是你的路。”

“可我不喜欢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喜欢的生活或许只是幻想，我们必须过既定的生活。不要想摆脱，每一个人都无法真正摆脱。”

“亦静，亦静你今天怎么了？”我伸出手，想撩开亦静面前的头发，却又突然收回了手。

我看见亦静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为什么？”我追问。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快要高考了，也许，也许我会去上个外地的大专之类的院校。”

“我们依旧是朋友。”

“可我们终究会分开，人终究要自己独立面对一切的。”

后来，亦静果真考上了一所大专，也果真是在外地。我知道这是亦静自己的选择。

“什么时候走？”

亦静把手中的一小截树枝折成两断，向前一抛，说：“不知道。”

“是不想告诉我吧。”

“你果然聪明。”

“这么说，不让我送你？”

“是的。我们就要分开了，这是事实，送别不过是让这事实更加凸显而已。”

“那，那你保重。”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亦静在一起。亦静临走的时候让我答应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亦静去了远方，从此音信全无。我知道，这也是亦静自己的选择。

同学们说，亦静走了之后，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而乖巧。

我知道，这其实是亦静教给我的，她让我看到了一种结局，因而使我放弃了对叛逆的选择。

我怀念亦静，虽然我从不试图去追忆，但我知道，别离并不意味着忘记，很多东西，时间无法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