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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之恋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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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个极古典的人,这点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我有个相当古典的名字,青玉

我喜欢浅色缀花蕾丝的衣裙、黑色银制耳环、大红的中国结、张恨水的章回小说。我希望和我爱的男子永不分开。我们相爱,相守。我们的爱情没有破碎。

但事实上这种唯美的臆想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因而现实中我与一些极现代的人交往,在电脑上敲些低调的文字,追随时尚,开始相信这一生我会与很多人恋爱,他们或多或少地牵扯着我的快乐。

和千亦相识时我正在一家小公司做英文翻译,他是个出版商。在一次交流会吃自助午餐时,千亦端着托盘走到我身边,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爸爸带你来吃自助餐吗?”

我生气地鼓着眼睛说:“如果你是这样,我可不是你的同类。”

后来我扔了盘子躲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去打量自己,简单的碎花棉布裙,没有拉直的黑色中长碎发,未化妆的脸上隐约可见一两颗青春痘。我局促地拉了拉裙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是喜欢被别人当作小女孩的。

不久我们恋爱了。这不是我的初恋,大学时我曾有过流星式的爱情。千亦常取笑我是太典型的小女人,迷着恐怖片、推理小说、偶像剧,喜欢亦舒的故事、杜拉斯的文字、卡百利的音乐。我也反驳他试图把我定格为小女人来显示他自以为是的成熟。一来二去,我们竟也融洽地相处着。

千亦极少提他过去的爱情,我也从不过问。虽然我有小女人的好奇心,但我仍是modern的,我记着这一点。

他曾爱过别人,也定会再爱上不同的人。太脆弱的现代爱情禁不起我终日盘算这些,我甚至没有掂量现在他是更爱我还是更迷恋过去。

有时候我对千亦分析我自己,我说我不会再喜欢去年的裙子,我的背包无论是单肩的还是双肩的,都是每月换一个,我决不会把钟爱过的卡通笔拿去换了笔芯再用一次。最终我断定我是个花心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能对你保持多长时间的热情,要知道我的初恋可是流星式的。我煞有介事地对千亦说 。

“别担心,我是个绝对正版的专一男人,我会对你保持永久热情的。 千亦依旧一味地笑。

我们永远无法认真地谈一次。但我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只要此刻彼此心甘情愿爱着对方,便可以为着纯粹的爱情而走在一起,这已足够了。

在呢喃来找我之前,我的心境都很和平。

这个五官精致,成熟中带了些忧郁的女子就是千亦过去的恋人。千亦在他事业陷入绝境时把她推向了另一个男人。

“有时候你要谅解他,他不懂怎么对女孩子细心。”呢喃对我说,就像一个温和的姐姐在教导不会谈恋爱的妹妹。

“我对他也不细心。”我傻乎乎地说。

呢喃轻展了一下眉头:“你看起来很幸福,这就好。”

呢喃走后,我一直在琢磨这句话。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虽然没有天天收到玫瑰花,却有千亦电话里的说笑。原来我的幸福竟如此单纯。

我依旧和千亦不正经地恋爱着,他不知道呢喃来找过我。

快到情人节了,因为学了多年英美文化,我很看重这个节日。我记起曾对呢喃检讨过自己不细心,忽然想在这个日子细心一下。我悄悄报了一个夜校的家政班,学习编织与西点烹饪。我神秘兮兮地告诉千亦:“我正忙一件大事。

“你的终身大事吗?”千亦嘻嘻地嘲笑。

我愣了一下,随即眨眼笑了:差不多吧。

我勤学苦练,半个月后终于织出了一条围巾,一端有两个小雪人,笨笨地手牵手站在一起,旁边绣了我和千亦名字的首字母。我最终没有学会西点烹饪,但我给自己打了满分,至于如何让千亦吃到我做的巧克力与棒棒糖糕,下一个情人节再说吧。

情人节那天,我早早地出去作了个发型,把头顶的头发一缕缕用小卡子卡紧,肩头的碎发仍自然地披垂着。然后我换了羊毛裙,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练习如何给千亦系围巾。

然而很晚了,我的手机上除了第二天的天气预报,再无其他讯息。

千亦会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出去谈生意了?我不停地为他寻找理由。

终于,我打了电话给千亦,我是不太善于等待与忍耐的人。

“我有点急事。”千亦说。

而我听到了他身旁有女人的声音:“女朋友吗?”

那是呢喃的声音。

“没什么哪,我只是想打电话告诉你今晚我另有节目了。”我相信我的声音很雀跃。

关机后,我找出一张cranberry的专辑,让寂寞的女声放肆地在室内游荡,似清冷的,煺色的玫瑰在一瓣一瓣飘落。

第二天,千亦约我出去补过情人节。我欣然赴约了,用围巾严严地包住他的脖子,我记不起前一天晚上练习过的深情款款的动作。

他带我去吃哈根达斯,他没有解释前一晚的急事。我吃得很满足,却有千亦未发现的不快乐。我总在想情人节的晚上千亦带呢喃去做什么了,原来我是在乎这些的。

但我没有忘记我是现代而且花心的女人。我还会与很多男人恋爱,不能为任何一个人透支爱情。

这时我想起了大学里未完成的事情,那时曾打算去德国留学,并与海德堡大学的一名导师联系过。于是我去夜校报了一个德语加强班,与我上家政班的地方不远。想起几天前还在那里处心积虑地织围巾,心里有些酸酸的。

我又一次向海德堡寄出了材料,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不久我就接到了入学通知与语言考试的通知。

这一切千亦一点都不知道。

面试签证官前,我打电话告诉呢喃:“我要出国了。”

她沉默着。

“我知道,你还爱着他,他也很在乎你,对吗?”我说。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千亦事业处于逆境时,为了不拖累我,希望我离开他。当时我年轻倔强,一气之下嫁给了我前夫,没想到那人是个无赖,情人节那天他又来纠缠我,我请千亦去帮我出了一口气。他对我有着内疚。但是青玉,你应该明白,他是爱你的。”呢喃的声音有些变调。这个女人一直在教我正视自己的感情。

然而,我不想让内心的柔软爬出自己为它营造的坚硬的外壳。

“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很爱我呀,比如说……”我夸张得叫着。

“青玉,对于那些男人,你不是他们的唯一,对于千亦却是。呢喃激动地打断了我。她的真诚让我羞愧不已,我真希望她骂我自私,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便遗弃爱情,包括我的,千亦的。

后来我问千亦:“什么是幸福?

他正色地说:现在就是幸福。”

我发现我曾经的确不懂什么是幸福,虽然呢喃曾启发我思考过。

我又悄悄给海德堡发了E-mail,申请延缓几学期入学。我知道千亦仍不懂挽留爱情,他曾没有让呢喃留下,我要教会他,才能放心留德。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译译文稿,谈谈恋爱,简单而快乐。和千亦一起走在街上,我的眼光仍会追随那些帅气的男子,并且轻叹:“好帅啊,我好喜欢。”

这时千亦会扳过我的头,抱怨道:这已是第几十几个你喜欢的了,别那么花心好不好?”

我嘻嘻一笑:“没有啦,不过你这么乖,千万别学我哦。”那一刻我想我该早点去学烹饪了,以免情人节又做不出甜丝丝的巧克力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