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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语象是不脱离语词或词组的具词性形象,意象则是艺术家、接受者的心象,以及艺术作品中艺术形象的一种。在语言艺术中,语象通常是意象建构的基础色块和基本的造型单元,但存在着意象的建构不依赖语象的情况。诗词研究中,“物象”一词出现的频率很高,不过,这个语词很少在被准象运用,大多是意象和语象这两个术语的误用或滥用。本文以杜甫《绝句》为例,对此问题进行分析。
关键词: 语象 意象 杜甫《绝句》 释读
一
诗词意象自然不是新鲜话题,这里老话题重提,是因为很多人误将语象当做意象,而这里所说的“很多人”,指的是高校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和他们曾经的中小学语文教师。搜索百度“意象”词条的解释,将语象视作意象的情形同样存在。须知,百度的词条解释通常来自权威著作,至少也是较有代表性的著述。因此,这里我们针对老话题中某个看似没有疑义的流行见解试做一次诘难。诘难围绕人们耳熟能详的《绝句》(杜甫)一诗的释读展开。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释读中的问题之一是:这首小诗向我们描绘的可视性画面是四个还是一个?大多数学生认为是四个,少数人给出的答案是一个,但不能说清理由。此情形因文学形象之特殊呈现方式而造成。现实形象和造型艺术中的形象,其呈现方式是共时性的;文学形象则不同,其呈现方式是历时性的,即形象之各构成部分是在话语表达的流程中渐次呈现的,在呈现过程中出现了时间差。因此,《绝句》向我们描述的只有一个画面――江南水乡画境,诗中每句话虽看似各创造了一个画面,但它们都不具有独立意义,因为它们实质上都只是江南水乡这幅画境的一块块拼图而已。
问题之二是:这件作品含有几个诗歌意象,十个,八个,六个,四个?大多数学生给出的是八个,即黄鹂、翠柳,白鹭、青天,西岭、千秋雪,东吴、万里船。追问:既然如此,难道“窗”、“门”就不是诗中意象吗?于是补充为:十个意象。学生们声称自己的中小学语文老师也都是这么理解的,还有学生拿出诗词意象研究方面的专著来证明他们所持见解的正确性。我们认为,上述理解有把语象误作意象之虞,这件作品含有的诗歌意象应该是六个,其中四个意象直接出现在江南水乡的画境之中,本身是构成江南水乡这幅画境的原材料,它们分别是“鸣于翠柳之间的两只黄鹂”、“飞在蓝天之下的一行白鹭”、“西岭(岷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往返在蜀吴万里水道上的点点帆船”,另两个意象是“境外之象”,这两个意象并不直接出现在诗中所绘的江南水乡画境里,相对于出现在江南水乡画境中的意象而言是所谓“虚象”,它们分别是水滨的房屋和屋中的诗人。以下结合《绝句》的释读对语象和意象的不同简作辨析。
其一,诗中的“窗”和“门”暗示着水滨房屋这个意象的存在,但它们只是房屋的构件,是水滨房屋这个意象的构成材料,本身并不是意象。同理,“西岭千秋雪”(岷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是一个完整的意象,拆分开来的“西岭”、“千秋雪”都是该意象的构成材料,它们本身并非意象,而是语象。这样,黄鹂、翠柳,白鹭、青天,东吴、万里船也就都可以证之为语象,而非意象。
其二,按新批评学派的说法,语象(Verbalimage)是语言级的形象,是“用文字的物质材料制成的象”,是指不脱离语词或词组的具词性形象,有别于脱离语言后在意识和想象中留存的形象(见百度“语象”词条)。意象和意境虽然也由语言材料构成,但它们通常是那种得象则忘言、得意则忘形的形象。如“西岭千秋雪”,它逼真描画了“头戴雪帽之岷山”的形象,一旦欣赏时我们捕获到这个艺术形象,就很少会对语言层面的东西感兴趣,即我们进入“得象忘言”的境界了。再如,《绝句》无一字直接描绘诗人的形象,读者却能真切地感知到诗人伫立在水滨房屋的门窗旁,正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的所见所闻。
第三,语象在文学语篇中通常不是独立自足的形象。如“黄鹂”和“翠柳”,两个语词由于分别对应着现实经验世界中的两种事物,天然具有形象性,但在《绝句》中,它们仅仅是“黄鹂在翠柳枝间鸣叫”这一意象的色块和造型单元,故从语篇功能看,“黄鹂在翠柳枝间鸣叫”是独立自足的形象,而“黄鹂”和“翠柳”就不是。广而言之,“红花”、“白云”、“悬崖”、“奔马”之类语词,它们在现实语言世界中都可以看做形象自足的意象,但在文学相对封闭的语篇世界中则未必,即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二
结束了语象和意象的辨析之后,我们可以对《绝句》做小结性解读:
第一,杜甫这首小诗向我们描述了一幅江南水乡的画境。在整幅画境中,用于实境建构的意象有四个,即诗中各句话分别描述了一个意象;四个意象依空间顺序在话语表达的时间流程中最终被结合为一个具有可视感的画面。第二,由四个意象组成的这个可视感画面并不完整,因为在这个可视感画面之外,还有两个不可见但可以想象到的意象存在,即水滨的房屋和房中的诗人;后两者是虚境的构成单位,是所谓“象外之象”、“境外之象”。第三,诗中的整幅江南水乡画境包括实境和虚境两个部分,虚境的内容由“窗”、“门”两个语象暗示而出,实境则由四个意象拼合而成。第四,黄鹂、翠柳、白鹭、青天、西岭、千秋雪、东吴、万里船、窗、门,都只是语象,不是意象。
三
如前所述,意象的建构有时不依赖于语象,如《绝句》中的诗人形象,但通常又是以语象为材料的,换句话说,在一般情况下,语象是意象建构的基础色块和基本的造型单元。在文学语篇中,语象常常作为某个形象实体的构件出现,如同人的鼻眼或四肢之类,这样,语象在大多数情况下直接参与了意象的构建;不过从语篇功能上看,语象并不具有独立自足的性质。因为语象并非完形形象而只是形象的构件,在表现事物对象时可以具有部分代整体、特征代本体、具体代抽象等“类借代”的文学修辞功能,在表情达意方面可以稳定地显现出间接、暗示、含蓄、蕴藉等美学特点,所以在诗词意境的营造方面同样具备强大的功能和用途。
古往今来的诗词研究中,“物象”一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我们认为,出现在照相机、摄影机及其复制性物质材料中的事物的形象才可以称之为“物象”,人的大脑、语言领域、艺术作品之中的事物的形象就不再是所谓“物象”了。诗词研究中频繁出现的“物象”一词,事实上很少是在其准确的意义上加以运用的,大多是意象和语象这两个术语的误用或滥用。此处提出这个问题,意图仍是辨析语象、意象、物象的不同,是否还具有其他意义,则在问题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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