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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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再一次尖叫起来，我正要迈出教室的门，被一个人挡住了，她比我高一个头，漂亮的丹凤眼，那是雪瑞的眼睛……

当我蜷缩在走廊的角落，无数拳头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看不到他们的脸。我用双手护住头，只看得见他们落下又抬起的脚，那些脚，包裹着各式各样的鞋子，却没有一双为我而停留……

上课铃响了，我正要站起来，却被雪瑞重重地踢了一脚。我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办不到。就让时间停留在那个春天，一个小女孩跪在走廊上，她一直一直想要站起来，但是钻心地疼，她一直一直地努力着，努力着……窗外一树的嫩绿，在刹那间萎谢。

其实这已是9年前的事了，那年我5岁，学前班。

我长相难看，成绩不好，没有朋友，我清楚自己不受欢迎，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打我，后来，我常被那个叫雪瑞的女孩欺负。再后来，有更多的人，欺负我。在那时，我的幸福，是生病，因为可以不去学校。现在回想起来，一个孩子最大的愿望是可以不去上学，真是很可笑。

打骂我，向我吐唾沫，把垃圾塞到我的嘴里……可是我从来没有反抗，即使把垃圾塞到我的嘴里，我也只是咬紧牙。实在难过时，我会画很多画，把欺负我的人画成妖精，然后把画撕碎，伴着我的泪。没有同学知道我的画画得很好，得过全同大奖。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岁月悄悄改变了我的长相，没有人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会联想到那个丑丑的孩子。小学、初中的班主任对我都很好，小学老师常常念我的文章，初中班主任也常叫我写稿。我的成绩不错，同时我在琵琶、围棋、诗词方面的特长也渐渐显露出来。我不再自卑，变得开朗起来。但是我再也没有画过画，也许怕触碰到什么。

而今，我遇到雪瑞了，在QQ上，我居然把她当成好友。聊了几句，她问我是谁，我说是玉，她说没印象，让我说全名。

“我是李玉珂啊。”

“不认识，我是×雪瑞，你认错人了。”

我怔住了，多年前的伤口开裂，血液喷涌而出。

她不记得我了，就是那个被她那样欺凌过的女孩，她甚至连名字都忘记了。也是，几年前的事，谁会记得那么深呢?只是对我的伤害太大，也太深。

门开了，是爸爸妈妈。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慌了。

“怎么了?”

“×雪瑞上线了，爸爸。”我的声音很轻。“雪瑞是谁?”“就是学前班常常欺负我的那个!”我终于大声地哭了起来，似乎要把那一年的泪全部流完，而不再默默擦去身上的灰尘，独自隐忍。妈妈走了过来，轻轻揽住了我，任我流泪。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只听得我的哭声。

沉默，良久。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高个女孩儿。你给我说过，我还把你们拉一起比过高，对了，我还对她说她比你高应该让着你。”爸爸的声音低沉。我顿了顿，哭声更大了。

“可是我，呜――她打我踢我，还往我嘴里塞垃圾，呜呜，我，我，我那时为什么不还手啊!”我的叫喊很快变成了呜咽，又想起了那些原本以为早已遗忘却一直深烙在心里的往事，那个无助的春天，没有人的脚步为我停留，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人看我一眼，一个弱者的悲伤和无奈!

爸爸走过来，示意妈妈去拿纸巾，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告诉我和你妈妈的时候，我们都想小孩子之间，没什么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义像是在对我说，“如果早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那么深，爸爸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我愣了愣，拼命也要保护我?爸爸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现在想起来，你应该感谢她。”妈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不过没拿纸巾，拿的是我们那时候的毕业照。

“感谢?!”

“是的，如果没有她，你无论如何都变不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想呀，她让你明白你必须比别人优秀，否则，就会被欺负!孩子，你今后也许会遇到很多伤害你的人，但是，他们能强化你的能力，磨砺你的意志，你看――”

是的，妈妈的手里，那张毕业照，我在第一排，她在最后一排。那个小女孩，她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她对我的影响吧。只是别样的心情――

只是别样的心情，不再有恨。

我推开了窗：“爸、妈，下雪了。”“是的，春天就要来了。”“我，可以下楼吗?”“嗯。”楼下很安静，只有一盏温暖昏黄的灯。我沉浸在那片灯光中，风，轻轻地，吹着我的短发，夹带着雪花。仰头看天，雪花漫天地飞舞，轻盈，被灯光染成了淡淡的琥珀色，有雪落在我的睫毛上，融化成两滴泪，思绪随风纷乱地舞着……

琥珀的颜色，从此只属于我的梦境。

(选自《中国校园文学・花季绘本》，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