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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方旭 我这一辈子 六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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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中戏,女儿上一年级,她妈妈说看你们俩谁学习好

爱演戏是天生的,我打小就喜欢这玩意儿。小时候看电影的机会少,我从小接触的是广播,那时住大杂院,家里有个半导体,我中午听《高玉宝的故事》,到了晚上大人在院里乘凉,我就讲故事给小朋友们听,每天半小时。

后来听快板书《奇袭白虎团》,听了就能整本地背,我爸我妈说,早晨在被窝里一睁眼,我嘴里就在说这些东西,魔怔!

也看电影,要说偶像,那是潘冬子。

我想考电影学院,不知道还有专业课考试,家里没有任何人干(演戏)这件事儿。到了电影学院一打听,人家说,我们专业课考试结束了。

我挺崩溃的,想明年再考。家人劝我,说你这个没谱,艺术院校今年招明年就不一定招了。我稀里糊涂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的纺织工程专业。

我大学本科四年,后面两年基本是泡在中戏。我在《北京晚报》上看到一个“豆腐块”,几个老戏剧家和中戏联合弄的一个业余学校,叫“中华戏剧学院”,我找中学同学借了学费,一周上三次课。

上满一年了,我想从理工大学退学,考中戏。老师就劝我别退学,说你想干也没关系,等你上完大学,你就跑这圈里干。

我就把大学稀里马虎地念完了,分在北京羊绒衫厂,还挺牛的——北京纺织行业就这么一个合资企业,合资。待了一年,死活不想干了,就跑出来了。

当时认识一个朋友拍广告,我就打杂,打灯、搬机器,什么都干。慢慢开始拍专题片。现在说起来还可以得瑟,中国第一盘教插花的教学录像带,正式出版物,是我拍的。我请了摄像,自己写的脚本,请专家来教插花。当时旅游局要求星级饭店要摆放鲜花,很多人不会弄。

我还做了一盘专门讲产前保健的片子,起了一个挺煽情的名儿,叫《忘不了的爱》。我这个片子是按情景剧拍的,我请了三个职业演员,租个棚,做了 20集,一集 15分钟。我是无知者无畏,当时第一次进摄影棚,轨道车、摇臂都没见过,但是我请的人都是专业的,那是 1995年的事儿。

我每年春节都去当时中华戏剧学院的老师家拜年,老师问我两年不干活饿得死吗?我一算,还行。他们说那你回学校导演系再上两年,其实是导演系的成教班,1997年说的这个事儿,1998年初专业考试,过了,我记得作品分析给我们看的是王家卫的《重庆森林》。

我其实是想接着导片子,学点专业知识。我上中戏,女儿上一年级,她妈妈说看你们俩谁学习好。

我对舞台的迷恋,就像我对京味儿文化的迷恋一样

念导演系,都得构思小品,然后找人演。在中戏两年,我演了得有 30多个小品,老师说你算了别干导演了,去演戏吧,你是干这个的。

2000年底,我接了第一个戏《大清药王》,演一个日本人,拍完第一场戏特别没底,但是大家都还认可,那就能吃这碗饭。

拍了一些年,有点无奈。因为大家对电视剧创作的心态,急功近利,剧本的那种粗制滥造我很难忍受。我觉得剧本对人是有引导的,那些不知所云的剧本,那种引导我觉得是不好的,我就有挣扎。我从 2002年开始戒烟戒酒戒肉,跟这个圈子有点格格不入。

2000年,我开始接触佛教,我演戏开窍也跟佛教有关系。佛教说世界是一体的,我后来明白,原来戏不是自己演的,你到了现场,对手戏演员、摄影机,所有的一切,跟你融合在一起,那个才是戏。

我对舞台有一种迷恋,在剧场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剧场是黑的,没有光亮,有无限的可能性。我对舞台的迷恋,就像我对京味儿文化的迷恋一样。

2005年,我跟斯琴高娃拍《无字碑歌》,就向她说有没有兴趣把《骆驼祥子》弄成舞台剧,当时,大姐说,我要干这事儿,你演祥子。后来是不行,她的腿出了状况。

但是事儿怕人惦记,中国文联下面有一个老艺术家委员会,一群老艺术家把当年四个抗战话剧连在一起做演出,其中有个核心人物叫张同志。我认识的一个大师姐给我打电话找我演张同志,我想好歹是个舞台剧,就演了。

到 2007年,这群老艺术家做《话剧百年经典回顾》,要演十三个经典话剧片段,又找到我说要排段《骆驼祥子》,虎妞是史可演,当时我心里就动了一下,人这事儿真怕想,当时我在河北拍戏,来回跑,挣的钱不够跑的油钱。

我喜欢老舍,做学生时就对人艺感兴趣。当年于是之演《太平湖》,有一场就卖了 20张票,20张票里有我 2张。

我有老北京情结,从小跟姥姥、姥爷在四合院长大,满耳朵就是老北京的东西。老北京,严格来说是一种皇城文化,就算没吃过,我总见过一眼。用我们现在的话,就是牛B,就是爷,晃晃荡荡就那劲儿。

我从上高中,身体发育以来,走路就晃,横着走,不是成心的。爱喝豆汁儿,我对那玩意儿上瘾,最多时蓝边碗喝过足足七碗。我闺女从小不喝,这不可能,我闺女哪能不喝豆汁呀。我一开始拿筷子,给她抹一点,后来是小勺,到现在一碗一碗喝。

“百年回顾”的时候,我演祥子,很顺,但是太短了,总共十二分钟,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咂摸够滋味呢。又过了一年,赖声川在国内做《陪我看电视》,史可推荐我去演了一个西北农民,我就正儿八经确定了想回舞台上。

他就是活生生底层的人,他就有这辈子到死也解不开的扣

做话剧也是难,没钱,但是但凡有条件,我还是想回剧场。

2010年秋天,我和史可做《收信快乐》就赶上第一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到第二届,我就做了独角戏《我这一辈子》。我特别喜欢石挥先生演的电影《我这一辈子》,看了很多遍。

版权的事儿,我给斯琴高娃打电话,请她给舒乙递一句话,舒乙说:“行吧,你拿剧本来看看。 ”我都不敢去,就请我同班同学拿去看。

首演时舒乙先生也没来。在蓬蒿剧场演了三场,反响不错,后来又演了几场,舒乙来了,他说,不错,人物呈现出乎他意料。他觉得这个是最忠于原著的,该大演特演。

说我演的这版《我这一辈子》是最忠于原著的是没错的,里边最重要的那一笔,主人公的媳妇莫名其妙跟自己的大师兄黑子跑了,他到死都理解不了这个事儿是为什么。我就觉得这段特别有人味儿,但是几次改编都给拿掉了。我就不删,我希望能够保持他原有的风貌,他就是活生生底层的人,他就有这辈子到死也解不开的扣。

其实在我的生活中,我朋友的生活中有这种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凭什么这事儿落我头上?我生下来两个脚是六指儿,一边是个小肉揪,另外一边是连骨头带肉的。一生下来,就把一边那个小肉揪给切了,可另外一边外科主任不让动。就因为这个脚趾,我的整个童年全毁了。

我小时候穿布鞋,左脚得定做,到王府井儿童商店,把脚踩在纸上,我爸拿个铅笔,凉凉的,顺着脚,画一个印儿。我在学校是没有名字的,叫方六儿,老师说:“哟,你行六!”其实我是老大,我下面一个妹妹。

老巡警这个人物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也有很多不明白,凭什么别人都五个脚趾,我六个,因为一个脚趾就没完没了地受欺负。

我的戏里会有一些与现在有关的东西,我觉得戏剧这件事,要把几十年前的东西和今天做一个对接。很多人觉得我改的老舍先生的剧本改得好,人和一个作品在一起久了,泡久了熏久了,你容易摸到他的脉。我做《我这一辈子》,就把《骆驼祥子》的段落移过来了,把老舍对于京城大雨的一个描述,接到《我这一辈子》结尾,正好去年北京有一场大雨,放进去就特别合槽。

我觉得话剧不是满足个人表演欲望的秀场,有些人认为戏剧可以不考虑观众,我觉得不对。戏剧是,你不跟观众玩儿,观众就没必要陪着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