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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五一”期间,孙吉福收养的儿子老八,跟女朋友正式订婚了。在这之前,他收养的13个儿子中,已经有六个儿子结婚成家,有了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最初,他只是想让这些流浪街头的孩子有饭吃有衣穿,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再后来他就想把这些孩子教育成人,给他们每人娶回一个新娘……于是他吃力地挣扎着、打拼着,在风雨中一步步走过来,竟然打拼出一个家族企业,成为烟台吉福餐饮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为了这个庞大而特殊的家,才45岁的孙吉福头发花白了。他说:“等最后一个儿子成家,我就该歇歇了。”
孙吉福原来是烟台地毯工业总公司一名普通的职工。1993年下岗后,他在市区大世界商场旁边开了一家小羊肉馆,维持着一家的生计。
一天晚上客人散尽后,孙吉福收拾完餐厅,刚要关闭店门,发现饭店屋檐下睡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心想饭店门口躺着个来路不明的人,自己在屋内会睡不踏实,于是上前用脚踢醒了地上的人,说:“怎么堵着门口了?睡到别处去吧!”
破毯子里拱出一张脏兮兮的脸,还有一头蓬乱的长发。孙吉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半大孩子。当时已经11月了,夜里很冷,睡在地上很可能冻出病来。出于同情,他开口问道:“你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孩子说自己17岁了,记不清家是哪里的。原来,他10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丢下他嫁人了,他便开始了流浪生活,早就不记得老家的名字了。孙吉福叹了口气,对孩子说:“你睡到屋里去吧,外面太冷了。”
听到孙吉福的话,孩子愣住了。这么多年的流浪生活,他接受的大都是白眼和呵斥,人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怎么会有人让他进屋睡觉呢?
孙吉福大声说:“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要是愿意,以后就在我饭店里干点杂活,我管你吃住,每月给你100元。”孩子瞪大眼睛说:“你骗人吧?我才不信你的话!”孙吉福哭笑不得,说:“我骗你干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睡外面吧!”
其实,在跟孩子聊天的时候,孙吉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父亲去世时,他跟眼前这个孩子一样大,是母亲把他拉扯大的。眼前的孩子更不幸,他失去父亲的同时,也失去了母爱。
当天晚上,孙吉福烧了一大锅开水,让孩子洗了个澡,换上孙吉福的旧衣服。孙吉福再次打量孩子的时候,心里微微一怔:这孩子好漂亮啊!孙吉福向街道办事处提出申请,要求收养这个孩子。这个流浪了七年的孩子,终于有了一个新家,成为孙吉福儿子中的“老大”。
最初,孙吉福的妻子孙玲不同意收养这个流浪儿,她觉得这些流浪儿身上有许多坏毛病,很可能招来大麻烦。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疑虑没有错。因此,当这个流浪儿叫她“妈”的时候,她拒绝了,让孩子叫她大姨。后来孙玲说:“我当时才26岁,只比孩子大9岁,哪好意思答应啊!”
收养老大后不久就到年根了,孙吉福在菜市场遇到了15岁的“老二”。转过年去,他又在汽车站遇到了8岁的“老三”。
妻子孙玲虽然性格温顺,但在收养老三的时候,她跟孙吉福争吵起来。最后还是孙吉福的母亲从中调解,说:“已经领回家了,就收养了吧!吉福,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外面流浪的孩子多着呢,咱们家条件不好,收养不过来呀!”
孙吉福点头答应了。然而老三没有成为孙吉福收养的最后一个孩子。1994年5月,孙吉福把“老四”领回家后,孙玲觉得丈夫简直不可理喻,跟他争吵一番后,再也不问这些事情了。孙吉福心里也提醒自己,不能再收留流浪儿了,一家小羊肉馆养不活这么多孩子。可每次在外面遇到可怜的流浪儿,他总是心软,欲罢不能。直到1997年元月,他收养了最后一个孩子“十三”。
孙吉福收养“老八”的时候,母亲流着泪跟他说:“吉福呀,就算你有能耐把这些孩子养大,可你将来能给他们买房子娶媳妇吗?”孙吉福说:“妈,您先别想那么多,眼下能让孩子吃饱饭就行了。”
对于一个下岗职工来说,凭借一家小羊肉馆,要让这么多孩子吃饱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节省每一分钱,孙吉福都要绞尽脑汁。为了买到便宜的羊肉,大冬天他骑着小摩托车,跑去上百公里外的莱阳进货。有一天下大雪,孙吉福带着100多公斤羊肉回家,由于路太滑,连人带车摔到路边的沟里。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看,摩托车摔坏了,只能推着车一瘸一拐地走。黄昏时分,满脸是血的孙吉福出现在孩子们眼前,把孩子们都吓坏了,他们围着孙吉福一个劲儿喊:“爹,您咋啦?爹,您没事吧?”喊着喊着,孩子们都哭了。
孙吉福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他听着孩子们一声声叫着“爹”,心里暖暖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我当时就想,为了这些孩子,受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孙吉福说。
但是仅凭吃苦耐劳是不够的,惨淡经营的羊肉馆实在办不下去的时候,孙吉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整夜睡不着觉,不知道羊肉馆关门后,自己靠什么养活儿子们。
就在孙吉福“山穷水尽”的时候,一天他去一家大饭店办事,正巧遇到有人给饭店大堂送花草,有一盆花竟然值500元。孙吉福心里想,什么花这么贵?等送货的人走后,他就向大堂经理打听,才知道这盆绿色植物叫“巴西木”,是从广州运来的。经理说:“这个价钱已经给我面子了,这东西奇缺。”
孙吉福是一个会动脑子的细心人,他当时就觉得这盆叫“巴西木”的东西,不应该值500元。第二天,他坐车去了广州,几经周折找到了广州最大的一个花圃基地,一问那里的“巴西木”价格,也就100元左右。他愣愣地看着“巴西木”,仿佛突然看到一座金山立在面前,把自己吓傻了。
孙吉福马不停蹄地赶回烟台,东拼西凑地借了两万元杀去广州,从当地租了一辆长途货运车,贩运了一车“巴西木”回烟台,很快就销光了。后来他又在烟台郊区办起了花卉基地,自己培育苗圃,批发和出租花草,一年就挣了50多万元。孙吉福说:“我总觉得这是上帝给我的恩赐,好人肯定有好报。”
几年后,孙吉福完成了资本积累,此时烟台的花卉市场已经饱和了。他毅然放弃了花卉基地,自己盖起一座酒店,重新干起餐饮业的老本行。两年的时间,孙吉福的资产超过几千万元,成为烟台餐饮业的佼佼者。
管教不易,“苦肉计”驯服刚烈儿子
流浪儿大都有偷盗的坏习惯,也容易产生偏激行为,对身边的人总是怀着敌意。孙吉福收养了这么多流浪儿,自然招来了一些人的议论,说他的羊肉馆成了贼窝,很多老顾客甚至不敢再去羊肉馆吃饭了。
孙吉福为了改掉儿子们的坏习惯,平时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格。他总是对儿子们说:“有爹吃的,就有你们吃的,别人的东西我们不羡慕,再穷都要有骨气!”
但是多年养成的坏习惯,不是
一两天就能改掉的。有一次,老八偷了一位客人的钱包,孙吉福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打了老八一顿。他说:“我当时没想别的,就觉得管教儿子是我的责任,就连亲生儿子也经常挨我的打。”
孙吉福没有想到,老八挨打后离家出走了,跟几个逃学的孩子在烟台码头混上了一艘开往大连的货船,去大连码头玩耍。到了傍晚,别的孩子又混上开往烟台的货船,而老八却被遗留在大连码头上了。孙吉福发现老八不见了,在烟台找了一天,把老八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当晚,孙吉福一夜没睡。他说:“我心里难受死了,总是往坏处想。老八真要出什么事,我会后悔一辈子。”
第二天,通过当地派出所,孙吉福终于打听到老八的去向。他带着老大和老二,背上干粮去大连码头寻找老八。他们在码头上找了几天,不见老八的影子,身上带的干粮吃光了,只好暂时返回烟台。把家里的事情交代给老大和老二,孙吉福再次带着干粮独自去大连找老八。有人劝他说,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你已经尽心了。孙吉福说:“虽然孩子不是我生的,可跟我是父子关系,我是他的监护人,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老八跟一群孩子走丢后,自然想起了养父孙吉福,怀念那个有很多兄弟的家。然而他毕竟只是9岁的孩子,虽然有想家的念头,但又担心回去后挨打,于是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状态,每天在大连街头靠偷盗和乞讨过活。
孙吉福白天在大连的街道上打探老八的消息,晚上就找一个角落过夜,也过上了流浪生活。老八是10月离家的,孙吉福一直找到了冬天,也没有找到老八的影子。
冬天的夜晚很难熬了。腊月初的一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雪,孙吉福无处可待,去了火车站。他转到候车室后面一个背风的墙角,用一个纸箱子遮盖着身体歇息了。刚迷糊不久,他感觉有人拽他的纸箱子,就本能地喊了一声。拽纸箱的人是老八,他在寒风里寻找睡觉的窝。老八被喊叫声吓了一跳,转身走开。走了十几步远,后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喊:“老八?”老八愣住了。
“老八!真的是你?”孙吉福跌跌撞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老八。由于扑得太猛了,老八仰身倒在雪地上。老八看清了,抱住他的人是养父孙吉福。老八突然咧嘴哭了,哭着喊:“爹――”孙吉福也忍不住哭了,说:“老八,我可找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孙吉福管教孩子的方式有了改变,对孩子的看护更加严格了。儿子们晚上睡在饭店旁租赁的两间空房子里,孙吉福把自己的铺盖搬进去,跟儿子们一起睡地铺。这些孩子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脚丫子臭烘烘的也不洗,屋子里气味难闻。他每天晚上把洗脚水端到孩子们面前,一个一个逼着他们洗脚。几个年龄小的孩子,不等孙吉福端来洗脚水,困得倒头睡了,孙吉福就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给孩子洗脚丫子。
孙吉福跟儿子们睡了5年地铺,也就是这5年,让儿子们近距离了解了养父的艰难,跟孙吉福建立了胜过亲生父子的感情。
看着儿子们齐刷刷地长起来,孙吉福心里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儿子们长大了,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了;担忧的是,这些长了力气的小伙子,一个个脾气刚烈,很难驯服。
有一次,十几个社会闲杂人员在饭店酒后闹事,跟最小的儿子十三打架。哥哥们得知十三受了欺负,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们绰起木棍追赶到那些人聚集的地方,一场群殴轰轰烈烈上演,当地派出所出动两辆警车才把他们制止住。
由于那些闲杂人员平时就横行霸道,这次又是他们到酒店滋事,派出所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对孙吉福的儿子们作出严厉的处罚,只是让他们支付对方的医疗费用。
孙吉福找到派出所所长说:“你这样处理不行。”所长愣住了,说:“怎么不行?我是秉公办事。”孙吉福平静地说:“你要把我拘留起来。”所长更吃惊了,说:“我凭什么拘留你?就算拘留也要拘留你的儿子们。”孙吉福说:“你拘留他们不管用,你拘留我才有效果。”孙吉福把自己的想法跟所长说了,他要用这个事来教育儿子。
所长笑了,觉得孙吉福的主意不错,这13个儿子管教不好就像一群狼,早晚要出大事。于是所长配合孙吉福,演了一场苦肉计,把孙吉福装进警车带走了。儿子们都不理解,冲所长叫嚷:“我们打架,凭什么抓我爹!”孙吉福气愤地呵斥儿子们说:“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你们的爹,是我没有教育好你们!不管你们惹出什么大祸,坐大牢的肯定是我!”
孙吉福被派出所藏了半个月,他故意不刮胡子不洗脸,弄得不像人样。半个月后,所长通知儿子们去看守所领人,儿子们呼啦啦都去了。这十几天他们度日如年,一个个心里很愧疚。最初,儿子们见到胡子拉碴的孙吉福走出看守所大门,一个个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十几天不见,孙吉福变成了这个样子,又黑又瘦。他们围着孙吉福哭了。
孙吉福说:“你们哭什么?打架那股子横劲哪儿去了?”
老大哭着说:“爹,我们错了!让你受苦了。”
孙吉福说:“老大,你是大哥,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以后要犯大错误!你们依仗人多势众去打架,谁会看得起你们?我把你们拉扯大,不是让你们给我丢脸的,是让你们给我争光的!你们真是条好汉,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老大用力点头说:“爹,我们会记一辈子的!”
感恩父亲,野草长成大树还你爱的绿荫
老大今年33岁了,他平时话不多,但孙吉福为他们兄弟操劳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
老八从大连回来后,老大背着孙吉福把弟弟们召集起来,狠狠地教训老八,然后问弟弟们说:“咱爹对我们好不好?”弟弟们都说好。老大说:“你们也看到了,咱爹为了养活我们,吃了多少苦?咱们应该报答咱爹才对,不能惹他生气。以后谁再不听爹的话,我们就一起收拾他!”
2000年,“老九”偷了孙吉福200元钱离家出走,孙吉福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老九的下落。老大看到孙吉福难受的样子,心里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没看管好弟弟们。一年后,从西安传来消息,老九因为搞传销被公安局抓了,孙吉福忙让老二去西安领老九。回来后,孙吉福并没有过多责骂老九,只是心平气和地教育了他一顿。但是老大却饶不过老九,他把老九带进一个空房间,按住就打。老九知道错了,一点儿都不躲避。到后来,老大哭了。老大说:“九弟,你都十八九岁了,这么不争气!你出走的这一年里,爹几乎没有笑脸,哪一天不惦着你?咱爹养我们不容易,你就不能让爹少操点心?”
就是那一次,老九发誓改掉自己的毛病。他说:“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咱爹!”每当想起出走的那件事,老九都后悔不迭。“我那时候真不懂事,让我爹操碎了心。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太多了,有点好东西,爹不舍得吃一口,省给我们……”老九说着就哭了。
2002年,孙吉福把餐饮有限公司的股份平均分给了13个养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另外注册了一家公司。他对13个儿子说,餐饮集团就是你们13个兄弟的,我等到你们最后一个人结婚了,就不再管公司里的事情了。孙吉福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每个儿子娶回一个媳妇。
老大是五年前结婚的。老大结婚那天晚上,孙吉福高兴得喝多了,被送到医院打吊针。老大和新娘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急忙去医院看望父亲。当时孙玲在医院陪着孙吉福,看到老大和新娘来了,说:“你们不进洞房,跑医院来干什么?你爹没事。”老大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陪爹了。还有,从今天开始,我和弟弟们就不叫你大姨了。”
孙玲不明白老大的话,正吃惊的时候,老大和新娘恭恭敬敬地给孙玲鞠躬:“妈――”紧接着,老大身后的弟弟们也七嘴八舌叫起了“妈”。孙吉福和妻子被儿子们感动得哭了。
现在,孙吉福和孙玲每天都生活在暖暖的爱意中,儿子们把父母的每一件事都记在心上,就连什么季节该穿什么衣服都提前安排妥当。
今年“母亲节”,老九特意挑了一对玉镯送给孙玲。当年孙玲跟孙吉福结婚的时候,孙吉福给孙玲买的一只手镯被老九偷出去,换了5元零嘴吃了。孙玲知道后,没敢告诉孙吉福,至今孙吉福也不知道这件事。
老九说:“爹送给我妈的那只手镯,是用钱买不来的。我买一对玉镯给妈,是对妈表示一种歉意。没有我爹我妈,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就算能,也一定是在监狱里。我这辈子报答不完爹妈的恩情,下辈子接着报答吧!”记者也被老九的话深深打动。正是因为爱和感恩,才有了这个大家庭今天的幸福欢乐,也才有了社会的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