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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告诉我,一次,他走进一个著名的废墟,才一抬头,已是满目眼泪。这眼泪的成分非常复杂。是憎恨,是失落,又不完全是。废墟表现出固执,活像一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废墟昭示着沧桑,让人偷窥到民族步履的蹒跚。废墟是垂死老人发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动容。”
――余秋雨《文化苦旅》
在北京的西北角,有一大片废墟。这片废墟如此之大,以至于它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看起来有些寂寥。不过,这里却不是一个寂寥的地方,它铭记的是一段难忘的历史。这个地方叫做圆明园遗址公园。
这是一片著名的废墟,在中国的历史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从历史课本中,我们都知道这个地方。然而,我们却看不到它的原貌。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1860年(清咸丰十年),英法联军攻占北京,大肆抢劫,并一把火烧毁了京西的皇家园林――三山五园,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圆明园。这就是我们知道的那段历史。在之后频繁的列强入侵和国内动乱中,圆明园屡遭劫难,最后终成了一片彻底的废墟,而今大片的空地和几根屹立不倒的石柱,就是那段时间留下的印记。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原来的园林,后来的废墟,现在公园。古人凭古,今人依然凭古。人们在面对废墟的时候,更容易有一种沧桑之感,心生无数感慨。我们有着漫长的历史,也有着无数的废墟,但没有哪个像圆明园这样,历史的兴旺和民族的荣辱都系于一身,更成如此特殊的一个地方。
废墟的生命力
在人类历史上不乏废墟,有自然灾害导致的,比如,埋葬在火山灰下的庞贝古城、毁于干旱的楼兰古城。而更多的则是人祸,比如圆明园。圆明园的遗址,有的人主张保留,作为历史的纪念,为了不能忘却的记忆;有的人主张重建,重现当年的辉煌,抚平历史的伤痛。无论保留还是重建,都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法国作家雨果曾将圆明园比作东方的帕特农神庙:“某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洞府,其外貌是神庙、是宫殿,其实是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奇迹,那就是这座名园。”真正的帕特农神庙,也一样命途多舛,最后变成一座废墟。帕特农神庙坐落在雅典卫城城堡的最高处,供奉着雅典的守护神――雅典娜。先是罗马人占领希腊,将神庙改建为基督教教堂。然后土耳其人的“到来”,将它改造为清真寺。再后来,威尼斯军队围攻雅典的时候,这个地方又被作为土耳其人的军火库,一发炮弹命中神殿,弹药爆炸,整个神庙被彻底摧毁。围墙和屋顶都坍塌,精美的雕饰毁于一旦。1801年,以英国额尔金伯爵为首的“淘金客”对体无完肤的神庙进行了最后一次洗劫,他们以“保护希腊国宝”为名,将神庙残存的雕塑一个不留,统统运回英国,只剩下巨大的石柱屹立到今天。
神庙历尽沧桑,见证了雅典的兴衰,希腊人并非不想修复这座神庙。只是工作量巨大,难度颇高,工程立项了30多年仍原地踏步,在无法复原古代建筑技术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因为雅典人认为,即使把整个希腊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当年的能工巧匠,从现在的工匠手中制造出来的只能叫做赝品。更有甚者认为,现在的工匠只能维持神庙不倒。
其实,即便神庙修复,有些东西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流亡的珍宝
每一个去过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伦敦大英博物馆或者巴黎卢浮宫的人,都会因那里丰富的馆藏而眼花缭乱。可是有谁想过,为什么这么多不同国家、民族的文物聚于此地呢?“大盗”额尔金伯爵最后还是将石雕卖给了英国政府,从此,帕特农神庙的文物成为大英博物馆里最珍贵的藏品。1900年,八国联军洗劫并烧毁了圆明园,并将园中珍宝洗劫一空,其中英军的指挥者叫詹姆士・布鲁斯,此人正是额尔金伯爵的儿子。此后,英文派生出了一个新词Elginism,额尔金主义,意思是:文化洗劫。
2009年,佳士得拍卖行公开拍卖圆明园流失文物。这引爆了另外一个长久存在的历史问题:流失文物的回归。但凡在近代有过一段血泪史的国家和民族,都或多或少地遭到过文化的破坏和掠夺:希腊人在被毁的帕特农神庙旁边,建起了一座雅典卫城博物馆。博物馆中的展品,很多是用石膏仿制的,它们的真身,曾在咫尺的神庙内,现在却远在伦敦,纽约,巴黎,柏林,法兰克福……希腊人徒劳地交涉着,因为掠夺者的后裔却从来不打算归还这些文物。同样徒劳的还有埃及人,他们在金字塔旁边建立一座空荡荡的博物馆,坐等那些文物掠夺者们的良心发现。每一个到过金字塔的游客,都见到过埃及人执著的等待,那是他们对文化的守候。要知道,这每一件文物的背后都有一段文明的血泪史。
怎么对待这样一个地方,是一面镜子,可以反映出一个民族的内心深处是怎么看待自己。中国人也有一样的遭遇。大量的文物流失海外,难以追讨。“强盗们”理直气壮,受害者无处可言。圆明园兽首的一个海外持有者曾大言不惭地说:“世界上所有的博物馆都装满外国的艺术精品,很多是抢来的,这用不着遮遮掩掩。假如这些文物留在原地,由于条件所限,必将损毁,是人类文化的重大损失”,云云。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最早破坏这文化正是他们。而且,要知道这些文物在遥远的博物馆里,只能算是“死去的存在”,而在原始地,则是“活着的历史”。
文化的废墟
中国的历史上充斥着废墟,不过我们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废墟。很多著名的城市,都是毁了又建,建了被毁,然后再建。比如,七朝古都开封,历史上数次被毁,又数次重建,遗迹摞着遗迹。从战国时期魏的大梁城,到唐代的汴州城,再到五代及北宋时期的东京城,金代的汴京城,明代的开封城和清代的开封城。老树千年,即便是胡杨,也有倒下的那一天。但是它的倒下,并不意味着灭绝。在漫长的历史中被烧毁的那些宫殿,从项羽的一把火焚了阿房宫,到这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宫阙万间都成了土,我们的民族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今天。
“前人的踪迹磨灭了就磨灭了,而后人的生活还要继续。”这种对待废墟的态度,反应的也是我们民族的态度:比起断裂的历史,我们似乎更注重眼前的需要。一千多年前,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修了岳阳楼。一千多年后的今天,某地新修一个公园,还是会加上一个八角的亭子,一个钢筋混凝土的亭子,幻想着这就是我们和古人沟通交流的语言。埃及人不知道法老为什么要造巨大的坟墓,希腊人也不理解雕塑的纹理笔法意味着什么,而我们却清楚地知道,长达一百余年修缮期的圆明园,是清王朝帝王基于享乐用途的皇家园林,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天文数字。而历经沧桑的圆明园遗址,却被赋予了非同寻常的历史意义。历史是一个生产、发展、消亡的过程,圆明园遗址铭记着中华民族一段屈辱的历史,警示着后人勿忘前耻。弄清楚了这一点,圆明园遗址的重建其实是一个伪命题。
关键是,若灵魂成了废墟,重建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