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止于1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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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分班，真不幸，我被分到了李涣明老师的班。

李涣明宣布：“陆畅薇当语文课代表。”好高的赏赐呢，我只能默默地接受了。放学时就听身后几个人小声议论：“她背地里刻苦学语文，就为了当课代表。”

真是冤死了，语文考得好纯属偶然，我根本没有豪情壮志刻苦攻读，不过是跟着老师一步一步走罢了。竟然被人说刻苦，还被帅哥老师青睐，我真是赚大了。

李老师是一位博览群书又很爱掉书袋的人。比方说他讲到“聪”字，就会反问我们，和“聪”的意思相反的一个字是什么。他眼里充满期待地看着大家，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只好小声说：“聩。”他就竖起大拇指：“陆畅薇的基础知识真扎实！”

李涣明长得不难看，尤其他笑的时候，有点像刘德华和成奎安的综合体，粗枝大叶，豁然开朗。我知道班里许多女生表面上对他很不屑，暗地里还是挺喜欢他的。而我呢，说实话，如果他不是那么婆婆妈妈，如果他不整天唆纪律与卫生，不总罚大家抄古文的话，我当然也挺喜欢他的。

可是长久以来，他在课堂上对我的表扬，却成了我沉重的心理负担。时隔不久，我就听到一个女同学说：“陆畅薇最厉害了，人家泡老师！”当时我便走了过去，微昂着头说：“你说得很对！”临走还回敬一个“卫生球眼”以示轻蔑：“当心嫉妒摧毁你！”

当天晚上，她便带了人堵在我回家的路上。

“你暗恋老师，承认吧！”她大声说，推了我肩膀一下。

“我没有!”

“我不会饶过你的!”她威胁我道，随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我没去上课，在家里哭了一上午，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无聊的事。我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生，老师也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师。我学得好一点，他对学得好的学生稍加青睐，这难道就构成了必死的罪名吗？

下午的课还是要去上的。走在路上，我决定了，以后永远不在课堂上接茬，我要让李涣明撤掉我的课代表！这样总行了吧？无聊的人们。

快到学校时，我看到了李涣明和他的妻子。他们有说有笑，十分恩爱的样子。碧绿的夏末，刚下过雨，空气清新湿润，他和他妻子像画里的人一样。我忍不住喊：“老师！”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刚刚发过的誓，友善与尊敬使我喊了老师一声。李涣明回过头来，他不再威严，脸上有一种家常的安然。他向妻子介绍道：“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好学生，陆畅薇。”

他妻子拉过我的手，细细看我。她长得真美，眼睛水汪汪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清澈。她说：“好孩子，好好学，考上大学到我们家来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忽然觉得满足而快乐，心里很平静。那天下午，我照常上课，一点也没有预想的慌张。那个无聊的女同学好像也觉得没意思，从此再没有骚扰过我。很奇怪，我不在乎了，流言也不攻自破。

高考以后，我和几名要好的同学回到母校看望李涣明，那天他真的带我们到他家里吃饭。他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宝宝。我们一边逗小宝宝，一边回忆高二时的往事。我忍不住说：“老师，那会儿有个女生说我暗恋你，还跟我吵架，你知道吗？”

“其实这件事我知道，有同学跑来告诉我，煞有介事，把我吓坏了。不过我想，如果我当时出面调解，你一定被误会得更惨，索性看你自己如何解决。”

“我解决了，你看，流言止于智者。”我笑了。大家都笑了。

“是啊，你解决得多么好。不过，一生里你还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事，希望到那时你仍有17岁时的沉静。”

从他家里出来，有个人问我：“你真的没有暗恋过老师吗？”

我忽然发现，从前看似天大的事，现在可以一笑置之，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选自《可乐》，有删改)

【路子与你聊】

文章中的李涣明老师只有几个“侧面”，说说你对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