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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者:艺术家 侯庆
采访者:世界艺术杂志 续春军(简称World Art)
采访时间:2012年6月9日
采访地点:北京798艺术区
World Art:看到您前一个阶段的作品想起了中学时白居易的《琵琶行》,现在已经忘记很多了。
侯庆:是的,我们很多课程都是后补的,但像《琵琶记》那样的诗我打小就喜欢,我在读书的时候对《琵琶行》就很有感触,那种感受一直没有断过。我所画的《琵琶记》和白居易写《琵琶行》更多是寻找一种古今相通的感受。我当时比较有兴趣的就是白居易怎么是用那样一个心态写《琵琶行》?后来随着年岁增长逐渐体会到这一点了。
World Art:您所画的《琵琶记》和这个阶段作品《牡丹亭》都是描绘现代女性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和差别?
侯庆:《琵琶记》里的年龄层次要大一些,已经嫁作商人妇,已经历练过生活了。但是《牡丹亭》在闺房里还没有出门,她还是思春的状态,她没有经历社会的磨砺,后面演绎出一系列的故事,虽然她经历很复杂,由生到死,由死又复生,但那个经历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东西,不是现实主义,而《琵琶记》是现实主义。这和我们现代人的情感是一样的,20岁的时候是浪漫的,30岁到40岁以后是现实主义,你那个时候想浪漫都浪漫不起来。孔子说50知天命,包括你以后的状态你可能都能预测到。
World Art:您更多的是发现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共通性,而不是差异性。
侯庆:对,我一直强调传统和现代共通的地方,我不是特别强调它的差异性。打一个比方你们20岁的年轻人和唐代20岁的年轻人有很多共通点。尤其在情感上这一差异更小,我们在社会结构可能差异很大,但是在两性关系、人类的基本情感,比如说对妻子、爱人、父母包括失恋这些感情上的东西实际上古今差异是很小的。比如我画的《琵琶记》,借鉴的虽然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但是里面是现代女性。其实现代女性的感受、状态就是《琵琶行》里面琵琶女的状态,只是时代不一样、外观不一样、表面上不一样,但是内在的情绪是一样的。就是说真正的人类情感的东西,我们一代一代解决的是同样的问题,怎样对待家人?怎样对待情感?怎样对待你的父母?怎么对待你的事业?怎样处理事业和家庭的关系?古代人也是处理这些事情,现代人也是处理这些事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处理?他的状态怎么样?他遇到什么问题?古今的这些东西没有差异。可能大家用的工具不一样,你现在用的手机、过去用毛笔,现在活动范围大一些,过去活动范围小一些。我所做的就是在说明这个问题,如果我单独拿来一张画出来,它的说服力不强的,但是如果这一系列的东西一批一批出来,我相信别人看的出来、也能感受到我在讲一个什么样的事情?知道我在描述什么?
现在的《牡丹亭》还是做这个东西,只是把年龄层次放低了。《牡丹亭》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思春的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我现在画的也是20多岁女孩子来反映《牡丹亭》的那种状态。现在我拍了一些古装的昆曲戏装,角色里面出现是一个叫邵天帅的女孩,然后拍摄邵天帅所演《牡丹亭》杜丽娘的状态和她自己的生活状态,也配了一些其他女孩子,但是跟邵天帅又有区别。我现在通过一个主题做一个情绪的阐述,在《琵琶记》是一种情绪心态,而在《牡丹亭》里是另外一种情绪状态。她的状态会明显看到她跟《琵琶记》整个情绪不一样,我画的这批人都是一个初涉社会状况,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所以表达的东西不一样。但整体我是还原这个年龄阶段人的状态。
World Art:《牡丹亭》系列作品会延续多长时间?
侯庆:这个不好说,通常一个题材做完展览延续两年后就会把它放下。中间也许会有个过渡题材,当时《琵琶记》和《牡丹亭》中间就有一个过渡题材,叫《美丽》,前年在雅加达、去年在新加坡都做了个展,今年是在香港。我是想找当代都市的时尚女性美,这个感觉和我们传统绘画的审美是有差异的,大家简单看就是美女。画这系列作品也是在给自己补课,包括人物的选择,我在研究我们这个时代的具体的技术化的对女性美的一个态度,这个东西不是美院能教的,它是时尚课,在时尚圈里他们会把这个东西表现的淋漓尽致,但是美术学院对这个东西感悟是很弱的,比如我现在买的全都是摄影书。《美丽》那个题材其实也是为了我现在这个题材《牡丹亭》做的,黄宾虹说:“画画这个东西你缺什么补什么。”说起来你缺气补气,你缺力就补力。现在我们涉及的科目多,这个科目不是美术学院定的所谓科目,而是艺术家自己定的。因为每个艺术家的科目不一样,所以我这个做完以后觉得有什么新的科目就会把一些新的东西加进去练。
World Art:西方现代艺术传入中国以来,很多艺术家都在强调绘画观念深刻性,您认为绘画的观念性重要吗?
侯庆:我不强调观念的深刻性,我觉得艺术家观念的深刻性是不可以谈的,因为艺术家不是思想家、也不是哲学家,所以他们观念的深刻性上只有一些感性的东西,谈不上深刻也谈不上逻辑性,所以这个时候你让艺术家表达一个很有深度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你像米开朗基罗,他有建筑的深度,但是哲学的深度我相信他是不够的。艺术家实际上感受一种状态,然后把这些感受表达出来,文学家也是这个概念。像曹雪芹的《红楼梦》,他观察和表达的东西非常高,这是艺术家要做的,艺术家需要有观察社会的能力,表述社会的能力,他能体会黛玉、宝钗几十个女孩子每一个人的各性特征并艺术地表达出来,艺术家的职责就完成了,至于说社会建设性,这不是他来负责的。我现在做得东西也是强调这个,我选择去感受去体会,当然不是说你艺术家不深刻就不需要学习,同样要学习但是不要过渡强化观念的社会意义,因为观念的社会意义这个很庞大的东西不是艺术家能思考过来。如果你去思考社会政治问题,思考军事问题,你连基本的知识都没有,你不能在机构内得到信息,你接触的层面太低,所以这个时候的批判是很狭隘的,是客观上的狭隘不是主观上的狭隘。你没有办法,因为你是一个井底之蛙,你只能看见你周边的东西,你看不见更大范围,一个井底之蛙他能有什么社会批判性?你一个艺术家的见识太短、你的活动范围太短太狭隘,所以这个时候批评你可以作为闲谈,但是不要真把它当回事情,假如你给国家的决策者提意见都不一定有这个资格,因为你有很多事情不真正了解。
World Art:《牡丹亭》之后您会做什么作品?
侯庆:初步想的是做《竹林七贤》,这只是一个想法,因为难度很大,我现在也在找人物原型,社会上我的朋友、我朋友的朋友,类似于这种状态的人不好找。他实际上不是在正常的工作状态,他有才华但实际上闲散下来,也有可能还在从商,我现在有几个目标,到时候怎么表达?怎么拍摄?怎么弄到画面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从我的作品说起,《牡丹亭》比《琵琶记》从视觉上要丰富一些,然后概念变化要多很多。时间也长,实际上做得比《琵琶记》要深入,面也要宽。《竹林七贤》那个东西要更深入,面做得更宽一些。时间我估计会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