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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作为当代最有名望的批评家之一,朱大可身上贴满了诸如文化批评家、学者、符号学家、教授、随笔作家、公共知识分子等各式各样的标签。而又因为其前卫的思想、独特的话语方式以及对社会弊端的猛烈批判,朱大可在中国文化界享有盛名。他的独特的话语方式也最为人所称道,因其语言的华丽性、暗喻写作的不确定性及其批判性,向来为文学青年所模仿,甚至有些评论家将《记忆的红皮书》中的那种充满着指称的理性与感性相互交织的隐喻式书写称为“朱语”。
【关键词】朱大可;文学评论;语言;隐喻
一、隐喻与反讽
其实,朱大可独特的话语方式早在他写作《燃烧的迷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成形,在这本书中,朱大可就开始大量的使用以后成为其话语标志之一的暗喻和反讽,“古今汉语中的一些平凡可见的词语,废墟上高高垒起的瓦砾,经过拣选、蒸馏、提取,从而在朱式文本里以反讽与正谕,戏仿与颠覆,隐喻与转喻等相互辉映的编织方式,令人眼花缭乱地再现。”①并且朱大可最擅长的是采用日常生活中出现的事物来进行隐喻,原本平凡可见的事物在朱大可的语言中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和意义,使得朱大可的文字读起来生动可感,不仅赋予了其文本一种新的生命力,并且让他的评论文章呈现出一种尖刻的风格。但是朱大可的尖刻并不仅仅体现在其暗喻的使用上,还在于其语言表达的尖刻性。例如在《空心的文学》这篇论文中,朱大可在一开始就对“寻根文学”进行了“寻根即撒娇”的批判,认为“寻根就是找寻一个可以寄居的临时避难所,就是一次悲凄的怀乡运动”。而在在对张承志的小说进行评论时,这种暗喻和尖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张承志是长满浓密毛发的粗大婴儿,他沿着文学这条脐带爬回子宫或育儿袋,这一冒险举动曾使多少女性读者兴奋得颤栗”,“他的小说结局都隐含了得救后的幸福感,因为每次他都使自己找到一个摇篮的符号代用品,并利用这个代用品向自身发出事先准备好的安抚”。②
除了在语言的使用上流露出的尖刻之外,朱大可的评论文章中所流露出的那种尖刻还在于他对于事物本质的穿透性的眼光和一针见血式的把握,并且朱大可还经常将社会中所流行的俗语、俚语和高深的学术性语言混合起来使用,使其文章在尖刻之外又多出一分戏谑,这也是很多人喜欢读朱大可的原因之一。例如,在《守望者的文化月历》中,朱大可对90年代的文学描述中就有着这样的一段话,“一个名叫池莉的女作家在市侩精神中尽情沐浴,而另一个名叫潘军的男作家则地宣称‘2001年是潘军年’,如此等等。汉语文学在遭受‘流行病毒’的侵袭,散发出矫情、妥协和自我炫耀的庸俗气息。”而这种尖刻和戏谑相结合的最成功的例子要数《流氓的盛宴》这部著作。在《流氓的盛宴》中,朱大可深入探讨了盛行于当今中国社会的流氓话语现象,他将中国分为国家社会与充斥着无秩序、无信仰、无权威和无道德的流氓社会,它以离开土地的两亿流民为基础,成为当代中国的隐形属性。在这本书中,朱大可以“流氓”为言说的对象,使用了酷语、色语和秽语等当下的流行语言为分析的手段,对当今社会中的以小说、诗歌、美术及大众文化等为代表的当代文化中所渗透的流氓叙事进行了全面深入并且视角新颖的阐述。这本书也被视为近年来中国思想界话语研究领域中的一项重大收获。
隐喻和尖刻可以说是朱大可评论风格的代名词,这也是许多读者如此偏爱朱大可的原因所在,但是,过于纠结能指与所指相互指称的暗喻和尖刻犀利的语言及学术名词与酷语之间的过分纠缠也让相当一部分读者望而却步。甚至有部分人会据此而指责朱大可的文章是“印象式”的,过于主观而缺乏学理,这种批评也是由于朱大可所钟爱的暗喻在意义表达上的歧义性与模糊性所造成的。但我们也不能因为朱大可在倾诉自己对文本的独特感受时的“肆无忌惮”而断定其批判是“印象式”的和缺乏学理的。“事实上,他追求在理性思考和分析前提下的审美感悟,正如他自己所说:‘话语的力量终究不单单是语词的事务,如果没有语义的支撑,话语的力度是无法获得的。批评的力量首先来自准确的判断和估量。’而这种准确的判读和估量则是理性思考和分析的结果,这种理性思考能力又来自于他深厚的理论功底和大量知识的积累。”③ 就像谢冕在朱大可的《燃烧的迷津》这本书的序中所说的,“他读了不少书,他的知识的宽厚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些特点未必专属于他,世上读书的人为数不少。重要的是他消化了那一切,他的聪颖、机智、特别建立在专业基础上的奇想,使得那些为我们熟悉和陌生一切蒙上灵智之光”。
二、诗家哲学
语言晦涩是朱大可文章的重要特点之一,从语言形式的层面来说,这种晦涩是由于隐喻所指的不确定性所造成的,但是如果我们更加深入地去探究这种晦涩的原因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晦涩在根本上是来源于朱大可独特的逻辑和思维方式。在朱大可的文章中逻辑是一种混乱的存在,读者经常会在他的行文中发现那种逻辑被压制的痕迹。很少有读者会否认朱大可是一个充满了诗的想象力的评论家,而这种诗的想象力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朱大可文章中的逻辑关系,在他的文章的,理性的逻辑被诗的逻辑所取代,理性受到压制,从而呈现出一种诗家的逻辑,或者叫诗家哲学。而这种诗家哲学又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了朱大可的语言风格,“他避开清晰的语言,而用无数的隐喻的画面传达自己的逻辑思维,他有惊人的绘画场景的才能,他的语言充满暗示、滑动,绝非僵化的符号,这有利于他在模糊中传达自己的思想。所有理性的边缘都被模糊的光所涂抹。” ④
在思想和语言的关系上,朱大可认为,语言的层次较低,在《燃烧的迷津》这篇论文中他写道,“语言系统无处不在,像罪恶之手,操纵人的存在,并逼迫思想者就范。只有沉默的人,坚持不懈地用个人冥想和静虑去抵制语言,削弱着它的职能。尽管如此,某种内在的语言仍然是不可拒斥的。”而在看待思想、语言和写作的关系上,朱大可也有他独特的见解,他认为“语言,它不过是思想的前夜而已。约过‘纯诗’之门,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正在降临。它与其说是一种实在,不如说是一种辉煌的气质和信念,支持着人的全部写作事业”。
三、结语
在当代中国,大多数有思想的文化批评家,要么是其创作迅速地走向平庸化和衰竭,要么是屈从于大众趣味,走向庸俗。而朱大可却展示出一种独有的“反青春”式的创作激情,其独特隐喻与反讽的语言风格及其诗家哲学的逻辑和思维方式无不令当代的读者感到耳目一新,当然,也有些读者会因其文章的艰涩难懂而对其望而却步,无法完全理解“朱语”中那些意象飘忽不定的暗喻,或忿忿于朱大可在评论中过于尖刻的语言。而对于这种争议,朱大可本人确是表现的比较淡然,在某次记者的访谈中,在谈到这种争议时朱大可说:“其实,争议是最好的状态。没有争议才是不正常的。我为下个世纪写作,因为历史是最好的评判者。” ⑤
【参考文献】
①玻璃村.野性的思维与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对朱大可的文本分析[J].文艺争鸣,2010(1).
②朱大可.燃烧的迷津[M].学林出版社,1991.
③邵卉.朱大可文学批评的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11.
④郑敏.评论之评论:谈朱大可的“迷津”[J].文艺争鸣,1993(1).
⑤朱大可访谈录――中国文坛何去何从[N].财经时报,2007-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