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新公益.新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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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秀斋文化沙龙”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中国经济》杂志社主办的小型学术聚会，每两周举办一次。“蔚秀斋文化沙龙”的讨论主题非常广泛，既有艺术人文，也有经济社会，以艺术会友，以学术聚贤，既可闲谈风花雪月，也可共商国运民生，希望以沙龙为平台，大家收获友谊、收获智慧。第二期沙龙活动已于2010年12月17日成功举办，由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常务副理事长汤敏先生为大家讲“新时期・新公益・新理念”，介绍友成创办公益大学的机制设计，并对我国公益事业的创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将汤先生的演讲整理出来，与读者分享。

――本刊主编

非常荣幸接受“蔚秀斋文化沙龙”的邀请来谈谈公益大学的问题。今天是我第一次把我关于公益大学的想法全面地跟大家汇报和交流。我原来是研究经济问题的，现在“换一种活法”，转行做公益，所以不打算讲理论，只谈一些关于公益事业的实际的想法。我为什么要从经济研究跳到这个领域呢?我想，一个人总是要有新的挑战，我原来是学数学，后来学了经济学；但这次转公益也不全是转行，我原来在亚洲开发银行也主要做扶贫。希望通过这个机会向大家学习。

现在社会掀起了办公益大学热。我们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是在2010年11月8号推出了这个想法。我想让在座的朋友们先看看一些在广西民族地区拍摄的照片。

这些图片是去年拍的，这些人都是已经退休的老师，女的55岁、男的60岁就退休了，但还能干很多活，为了腾位子而退休。几十年教龄的老教师从高考那么紧张的位置上退下来，突然一下没事干了，很郁闷，几年都很不适应。同时在我们农村急需教师，去年我去广东，广东那么发达的地方，那里的贫困地区仍然很缺老师，房子盖得很好，但教学质量很差。所以，一方面我们得贫困地区有这么大的教学需求，另一方面我们这么多的师资供给却对接不上。去年我们在友成南宁志愿者驿站做了一个试点，组织退休老师去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甲篆乡，那里山清水秀，却很贫困，我们组织老师去那个乡的甲篆中学支教，一个老师一年去一个月，一次一个组，每个组八九个人。这些老师下去不是教学生，为什么呢?因为直接教学生可能损害当地老师的威信，这些退休教师都是很优秀的老师，下去主要是去培训当地老师，他们去坐着听老师的课，提供个别辅导，教他们写教案，教他们如何把教学组的工作开展起来，把那些没有的课开起来。

一年时间不到，他们把甲篆中学从一个被黄牌警告的中学变成了全县的优秀中学，教学质量提高了很多；这些去服务的退休教师也收获了很多，他们的能力和知识得到了应用，而且也了解了农村的情况，感到人生有了价值；当地家长也高兴，因为孩子的教育水平提高了；当地公司也愿意赞助这件事。成本也很低，老师是志愿者，友成提供来回路费、食宿费、意外伤害保险。同时，他们也在巴马县做公开实验课，把全县整个的教育水平提高了。现在正在推广远程公开课。在甲篆乡有两个美仑美奂的远程教育实验室，花了5万多元，但是没人会用，只好闲置着。国家花了好几亿元，把义务教育课程全部请特级教师录好像，而且做了不同版本，一年只花600块钱就能上网看，但是就没人用，贫困地区的学校老师都不看。那里语文数学老师不缺，政治历史地理却没有老师；数学老师兼历史，语文兼地理，没有那么多老师，教育水平自然很难上去。据县里的统计，他们的政治平均分才20分。我们花了几万就把全县的远程教育做起来了。这样农村的老师就能得到一些培训和提高。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项目，我们就能够把很多贫困地区匮乏的资源动员起来。

这个实验给我们很大启发。广西可以这样做，为什么其他地区就不可以?我们每个县市都会有退休教师。我们计划两年推广到100个县市。同时，老师可以支教，医生护士为什么就不可以去支医呢?现在国家已经大量投资农村卫生院了，但是医生水平不够，我们有些退休的医生、护士，能不能一年花一些时间去农村做一些培训，而不要直接看病。医生可以这样支医，退休工程师、退休干部等为什么就不可以去支援贫困地区呢?退休人员是中国目前一笔最大的资源浪费，我们现在有五千多万退休人员，现在这笔资源还在闲置，他们自己也在郁闷中，我们能不能把他们利用起来呢?事实上，这个情况不仅我们中国是这样，全世界都这样。美国做了一个调查，44岁－70岁的人中，45％愿意在退休之后要从事事业的第二春。500万人已经在这么做了，60％的人每周工作40小时以上，跟我们正常人一样了，就变成了事业的第二春。美国有一个退休者协会，也是一个民间组织，1958年成立，现在已有三千万人，而且即将退休的人就可以参加，50岁以上就可以参加，一年交10块美金，可以得到各种服务，三分之一的人实际还没退休，就已经开始事业第二春。这些我们中国可以而且应该来做，这些是我们新公益大学的一个梦想。

“I wantyou，for theUS peaceCorps”是美国和平队的标语，二战时用来征兵，它是1961年年轻的肯尼迪上台的时候宣布要做的事情，主要使命是通过志愿者的形式向第三世界国家提供医生护士等，称之为“中等人力资源”，以此改善美国形象，增强美国对第三世界的吸引力。到现在，和平队对第三世界的帮助不大，但是它通过和平队为美国自己的人才培养很有用，对大学生有很多培养和培训，给美国积累了人才。至今已有二十万人参加和平队，现在在职的就有八千多人，而且不仅仅是年轻人，超过50岁的志愿者也有，美国现在很多公司的CEO年轻时都参加过和平队，而且它对美国人对第三世界的了解，对美国的形象、公司的形象的提升都有很大帮助。为什么不能有中国的和平队?我们不用出国，有广大的贫困农村，能不能把和平队的思路复制下去?

除此之外，最近有一系列新的社会革新在发展。我们上个月又去了孟加拉，孟加拉最有名的是尤努斯的小额贷款，但现在他的主要精力不是放在小额信贷了，而是更多关注企业的社会投资，格莱珉银行原来做小额贷款的，现在也开始做移动电话公司，现在有两千五百万部手机，有四十万人买了，最重要的是其扶贫功能。农村妇女通过小额贷款买了移动电话，村里有一个站点，村里谁要用电话，这个妇女把手机送过去，打完了收点钱，这样几十万的人脱贫了，而且产生了农村的信息流动。孟加拉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他们的人均收入是中国的八分之一。尤努斯教授还跟达能公司合作，成立了一个专门做酸奶的公司，做一种酸奶，把小孩需要的微量元素全部放进去。孟加拉农村小孩营养缺乏问题很严重，一个星期只需要喝两罐这种酸奶，就没营养缺乏的问题了。达能公司做这个项目不是为了赚钱，他们只以回收成本的价格卖。企业拿收入的百分之一做一个项目，不是让利润最大化，而是让社会影响最大化，而且那百分之一是可以自己滚动，越滚越大的，但股东不分红。这个是一种

新的投资的方式，能够越做越大。

类似这样的公益创新现在有很多，在我们国家能不能都推广呢?但是我们缺一个机制，我们缺乏一个比较大规模地把这些想法拿回来重新包装重新思考再推出去的模式。我们就是要这样一所大学，较大规模的来培养公益人才，它是一种非学历教育，不需要博士、硕士等学位。我们把教学、研究、民间资源结合起来。我们的使命就是整合政府、企业、社会各方面资源；把社会需要的新人才推广起来。我们的三大对象是政府、企业、民间组织，这三大部门都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我们现在正在筹划一个“新上山下乡”运动的项目。因为我们在与企业接触的过程中了解到，企业自身也想要招到人才，但是企业觉得现在大学生能力不够，还骄傲，经常跳槽，这跟我们目前的教育体系有关，我们想要把目前这整套教育体系改了是不太容易的(总理都改不动，更何况我们)。我们准备用一种新的模式来做一些改变，仿照美国和平队，把年轻人组织起来，送到农村去，总共一年的培训，第一个月集中起来培训，把一些团队的方式、新的理念、农村的情况和一些需要的基本知识的教给他们，然后再送到农村去工作三五个月，再回来，再培训，再派到农村下去，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些活动我们要跟现有的国家的一些资源结合起来，比如说扶贫项目。这也不像现有的村官，村官被放到农村后就做村长的助理之类的。我们打算跟国家的扶贫项目合作，比如说现在国家有很多金融扶贫项目，例如我们现在有村基金，国家在每个村拿出15万元成立一个基金，以小额贷款的形式贷给贫困户，其他的人可以放一些钱进来，这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已经做了，有些村做得很好，有的村不行，如果我们有学生去帮助他们，帮助扶贫办来推动村基金的发展，这样村基金就会发展起来。这些学生到农村去，走村串户，真正得到训练和提高，有了这种锻炼，村镇银行都会很看好他们，对学生也是非常重要的经历，就像我们插队时候对中国社会的困难和贫困有了更深的了解一样。我们给企业、政府培养领军人才，就像美国的和平队。

还有退休老师，我们已经有一个点，现在需要一个机制，来把它推广，比如说推广到全国一百个城市去，我们需要一种机制――我们称之为“高级培训班”的机制，我们到每个城市去，找教育局的退休办，或者老龄办等地方，找合适教师，我们培训，让老师去广西实践，经过调研二三十天，然后写出培训计划书来，我们会支持他去做。

我们计划每一个班来推动一个公益项目。我们计划建十大学院，有社会投资，有农村金融等，长期关注。这些是我们社会非常需要的。

钱从哪来?不是从政府来，而是来自民间，现在越来越多企业家愿意提供资金，昨天晚上我们举办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募捐了四百多万。现在中国财富积累很快，但中国的慈善捐助还是非常少，到目前为止占GDP的份额还很少，跟西方发达国家比差很多。中国目前千万富翁90万人，亿万富翁5.5万人，捐1％就是现在的五倍以上，这还仅仅是民营企业，何况还有很多别的企业和个体。未来中国捐款能不能达到五千亿?我们的慈善组织机构才两千多个，能不能达到五十万个?现在看来是有可能的。现在正是中国公益大发展的时候。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因素，我跳进公益领域，放弃了经济研究来做公益事业，我觉得研究公益这个问题更有意义。这个梦想应该努力去实现，当我们有了那么多人才，有了这么多钱，加上公益社会的发展，加上政府的支持，中国的公益事业早晚要发展起来，中国未来的社会将更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