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气筒(一)[日本]新美南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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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新美南吉是日本著名的童话家，被誉为“日本的安徒生”。他的笔触唯美简练，文字极富想象力。他是一个写故事的高手，即使再平淡无奇的故事，在他笔下也充满悬念。接下来三期我们将连载他的名篇《打气筒》，讲述了一个叫正九郎的小男孩在自行车铺子修车的经历及心灵之旅。作家真实再现了小孩子自以为闯了大祸而自责、紧张的心理，整个故事跌宕起伏、悬念不断。

村子里值得看的地方太多了。

铁匠铺子，裁缝铺子，水车磨坊，煎饼铺子，木桶店，还有自行车铺子等等，那可真叫人目不暇接啊！太有魅力了，即使是站在那儿一家一家地看上大半天，也不会觉得腻歪。而且不管看上多少遍，他们那精湛的手艺还是会让人赞不绝口。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知道铁匠怎么点火，怎么锻造锄头；裁缝怎么转动缝纫机，怎么缝围裙的口袋。孩子们也知道煎饼铺子的老爷爷怎么夹着蒲扇一样的煎饼，按照怎样的顺序在火上翻个儿。他们大概比那些手艺人还要在行。要是让他们顶替那些手艺人干活儿，一定会干得很出色，连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不会发生。

可是，大人们才不相信这些呢。他们简直把孩子当成苍蝇，连打下手都不让。哪怕是悄悄地抓一下边上的铁锤，老铁匠那汗淋淋、又黑又亮的额头上就会皱起可怕的皱纹：

“危险！小孩子到一边玩去！”

也有的时候，手艺人会心血来潮，让他们帮忙。比如让他们拉拉风箱，把连在一起的煎饼弄开什么的。这时候孩子们特别开心，因为是在跟大人一起干活儿。可这种开心随着大人的心情变化，转眼间就结束了。大人根本不了解孩子们的心情。

正九郎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能从头到尾补一回自行车的车胎该多好啊。蹲在自行车铺子门口，看着人家补胎，正九郎的嗓子眼里咕噜咕噜直叫唤，就好像是看到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

不过，正九郎知道这家店主的脾气非常古怪。店主的头已经秃了，脖子粗粗的，赘肉一圈又一圈。他的眉毛像铅丝一样粗，总是板着脸，而且不爱说话，偶尔开口，也会像咬人一样冒出一句短短的话来。就那个样子，村里人还说老金是个好人。正九郎像害怕野兽一样害怕他。有一回，他正在抠一个夹在门坎缝里的滚珠，头顶上传来一阵怒骂，吓得他还以为是遭雷击了呢！因为店主是这样一位大叔，所以不管正九郎心里多么想帮他补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有一天，正九郎终于实现自己的心愿了。

那天，正九郎放学回家，妈妈让他换上了一条刚刚洗过的白裤子。挺挺的，只有刚刚洗过的布才会有那种令人爽快的感觉。天也好，一出家门，六月强烈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麦秆儿靠在邻居家的墙上和篱笆上，晒着太阳。母鸡在鸡窝里咕咕地叫着。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正九郎没事可干，不过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有人在正九郎的耳边轻声说：

“正九郎，有一个好消息！”

正九郎凝视着加平的脸，追问道：

“什么好消息？”

加平说，今天，自行车铺子的老金和大婶去参加教派的一个什么活动，一大早就出门了，只有一个小伙计八公一个人看家。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正九郎跟加平像两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地嘀咕着。紧接着，他们就按照计划立刻行动起来了。把八公叫出来还不容易！八公是个馋猫，只要对他说加平家地里熟透了的枇杷都在等着他呢，他就会跑过去，那家伙是个名副其实的馋猫。不过，一想到可以吃一肚子黄灿灿的枇杷，正九郎又有点羡慕起八公来了。

两个人还没到自行车铺子，就觉得计划好像已经实现了，他们已经在想怎么补胎了。可是，到了门口一看，才知道前面还有好多困难在等着他们呢！正九郎觉得那里的样子有点异常。两个人望着店门，站在马路上犹豫了好半天。

加平的胆子稍大一点，不愧是一个杀兔子连眼睛都不眨的男人的儿子。正九郎看着加平一步步走进了店里。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他打算放弃念头回家了。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进到店里的加平，正和躺在那里看隐身术的八公在说话。仔细一看，八公还是往常的那个熟悉的八公，还是那个没有任何猜疑心的好朋友八公。正九郎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只说了两句话，八公这个大馋猫，就把店交给他们俩了。

“那就拜托你们了，有顾客来了马上叫我。”

正九郎“嗯”地点了点头，加平又加上了一句：

“我会在火警瞭望塔边上挥帽子，你看见了就回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