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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媛草:穿10寸高跟鞋卖版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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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电视娱乐节目《中国好声音》点燃了公众激情。这个让选手一唱成名、让评委咸鱼翻身的节目,引进者就是重庆美女杨嫒草。

留学生

杨媛草是80后,出生于重庆十八梯。爸爸开塑料厂,妈妈也做生意,都没时间管她。生性顽皮的她做尽了坏事:偷喝爸爸的酒醉倒,往外婆的茶里猛加白糖,手持板凳追打男生。

杨媛草从初中起住校,是个文艺女愤青,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游走于校园,因为打球受伤剃过大光头,还爱穿沾满油彩的牛仔服和厚厚的松糕鞋。老师在学校的饭票反面写着“初三以下男生不准接触杨媛草”,意思是只有高中生才能追求她。可见她的“威力”之大。

18岁那年她读高三,外婆、爸爸相继离世。变故催人老,一夜之间,她从爱玩闹的小女孩变成了家中顶梁柱。父亲的塑料厂里,仓库里的塑料按摩垫堆积如山,如果不处理,这些货物将会变成废物。杨媛草“勾结”了儿时的伙伴,在3个月里卖出了5万个存货。她怕妈妈一个人待在家里受不了,放弃了保送广东外国语学院的名额。从校长那里得知实情的杨妈妈拿起鸡毛掸子就打她,她刚解释了一句,妈妈就抱着她失声痛哭。

失去读大学的机会,杨媛草通过托福考试后,去了英国,在卡迪夫大学就读传媒专业。为了更好地驾驭媒体工作,她兼读了社会学学位,哲学成了必修课。连中文都尚且混乱的专业名词,要用英文表述,让她抓狂。她用录音机录下来,如果还是听不懂,就厚着脸皮请教授重复。

2002年,卡迪夫大学来了很多中国留学生,他们成天开跑车,穿名牌,上中国城吃饭,这些让人惭愧的行为引起了杨媛草的注意,让她萌生了做一期《国际学生》节目的念头。当这期非常“负面”的专题讨论节目《国际学生》完成后,杨媛草被校长请进了办公室。校长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如果我把你下学期的学费免了,你不要把这么火爆的节目播出来好吗?”杨媛草不理。《国际学生》播出后反响很大,杨媛草凭它获得了2002年BBC“新闻新人奖”。第二年,她拿到了大众传媒和社,会学学士学位,以优异成绩得到学校“最佳学生奖”。教授开玩笑“应该改为生存奖”。班上3名亚洲学生,日本学生留级,韩国学生退学,只剩下中国的杨媛草。

大四那年,她在英国COI(Centrat Office of Information)实习,部门布置虚拟任务:伦敦皇家警察署委托设计招兵广告。别人都在查找现成资料,她却去了伦敦外国居民最集中的社区,敲了200多户人家的门做调查问卷。她当时就明白,人与人的沟通大多都是表面的,最关键是最后一刻的呈现,从实习报告到客户提案皆是如此。

完成此项目,她收到了COI的录取通知,负责在少数族裔中进行政府公益性宣传,小到食品安全,大到征兵、工党保守党辩论,都是她的工作范围。那时,她年少轻狂,决定独立完成招兵广告,没想到,遭受印度女上司的打压,她不服气,和上司吵了一架。上司去找领导哭诉: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果杨媛草失去了工作,将失去工作签证被遣送回国,无奈,她只能当众向女上司道歉。这让她明白了团队的重要性。

卖版权

仅仅一年之后,2005年,杨媛草打碎了年薪5万英镑的金饭碗,和朋友在英国成立了一家野草制作公司,雄心勃勃要做原创电视节目,公司初创时期,十分艰难,她顿顿吃速冻饺子,凌晨乘打折机票的飞机,住没窗户的廉价旅馆。

但成功却与辛劳背道而驰。她拍的两档真人秀节目的样片,和国内电视台都已经签了意向性合同,其中一档拿到了摩托罗拉100万美元赞助,但最终还是黄了。那是她跌得最重的一次。2007年元旦后的一天,电视圈内一位前辈邀请辛苦奔波的她去做按摩。谈笑间,前辈的手机响了。挂断电话,前辈没说话,她也沉默了。那一刻,她知道这两档节目被判了死刑。转过头,她默默流泪。

结束了公司,她将自己放逐到遥远的加勒比海。阳光、海水、沙滩。数月之后,她想明白一件事,人生不是单行线,一条路走不通,你可以转弯,“远方的目标不会变,但有时候不能从A直接到B,我就先到Z。”

Z是,“我可以先引进版权,学习经验,积聚人气,再重新走回原创之路”。

杨媛草于2007年10月成立了IPCN公司,从国外引进成功的娱乐节目,用她的话来说,她是一个穿着10厘米高跟鞋版权女人。同行们并不看好,因为相关政策变幻莫测,且山寨成风。3个月后,杨媛草为湖南卫视引进了荷兰Endmoel公司的《以一敌百》节目。

双方合作十分艰难。第一次会面,杨媛草、荷兰版权方以及湖南卫视的领导,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谈了十几个小时。中国电视台开出的版权价格非常低,几乎没有议价空间。杨媛草和属下开玩笑说,如果多飞几次过来谈业务的话,连机票钱都不够。

更主要的分歧是观念上的,比如模式授权的合约上,需要限制播出次数,有领导不理解:“你把杯子怎么做的方法教给我了,现在这个杯子做好了归谁呢?我要把这个杯子给谁看、看几遍,关你什么事?”杨媛草回复说,“可知识产杈是我的。”对方答:“劳动是我付出的。”

这个节目引进后,由汪涵主持,市场反响平平。

达人秀

湖南卫视对《以一敌百》版权模式的引进,在一片荒凉的无人区中插了面旗,开启了购买国外节目模式的先河。当时并未引起电视人的重视,直到2010年《中国达人秀》的出现。

《达人秀》系列已授杈40多个国家,在各国收视率都很高。但是杨媛草引进《达人秀》并不顺利,北京、湖南、广东等多家卫视表示没兴趣。东方卫视起初也没兴趣,但告诉杨媛草:假如可以找到赞助商,就可以合作。

杨媛草终于等来了世博会的机会,她将目光对准了宝洁,她给宝洁聘请的媒介购买公司Medlacom写信,还请版权方SYCO一起公关宝洁大老板。她从美国谈到东南亚,从东南来谈到中国,有一次和宝洁高层连续谈判了72小时。在伦敦飞往广州争取宝洁支持的旅途中,她不忘在笔记本上画图说明创意:两个头发扭在一起的小人,代表海飞丝“实力派”,一个布满胡茬儿的人脸,这是为吉列考虑的创意。最终,宝洁同意为《达人秀》提供千万级别的赞助,东方卫视随即同意让《达人秀》落地中国。

“做媒体,会碰到各种意外,要与那些消极的情绪斗争。成功者控制自己的情绪,失败者被自己情绪所控制。”杨媛草前一天哭得要死要活,第二天眼睛肿了,戴副大墨镜继续工作。一天,她在第二季《中国达人秀》总决赛前接到电话,苏珊大妈扁桃体发炎,可能无法来华。“当时我正在和宝洁高层开会,听完电话,急得差点哭出来。宝洁的人问我,Are you OK?我深吸口气转过头说,‘时差,时差害我脸色不好。’当时脑海里冒出的就是‘强颜欢笑’四个字。”为了请来苏珊大妈,杨媛草花了一个月与对方进行合同谈判,双方律师都是英国人,在很多条款上各持己见不肯让步,杨媛草先和自己的律师一条一条地过,又去和对方律师斡旋,与经纪人沟通所有演出细节。直到看到苏珊大妈下飞机,她才松一口气。

好声音

《中国达人秀》的成功,让中国各电视台愈发注意到优秀版权模式。之后,杨媛草又引进了《嘉年华美好时光》《我心唱响》等。这些节目,造就了众多草根明星,诸如“大衣哥”朱之文、“水晶球达人”胡启志、权振东、吉克隽逸等等,杨媛草成了一个帮别人实现梦想的人。

湖南卫视的“超女”、“快男”等节目,让观众和广告商渐生厌倦。一次聊天中,杨媛草向时任SMG副总裁、东方卫视总监田明和《达人秀》导演金磊介绍说:“在荷兰《The Voice》非常棒,一定会大红大紫,你们耍不要看看?”

杨媛草有着重庆女孩的大大咧咧,有一次,她在澳洲时,有人给她打电话谈及版权,他们谈了两三个小时。后来同事告诉她,那人是个骗子,想套取好声音的创意模式。她跟同事调侃说:“别看我长得很细腻,可我没什么心眼儿啊。”

与浙江卫视合作引进版权后,IPCN翻译了“节目模式宝典”。它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功夫秘籍,事无巨细地记录了节目宗旨、操作流程以及舞美灯光等所有细节,此后才有《中国好声音》的一炮而红。收视率已经不足以证明它的火爆。淘宝上,评委那英和选手徐海星的服装成为爆款:因为淘汰一个选手李代沫,微博上掀起声势浩大的口水战:包括选手们演唱的歌统统杀进各大KTV排行榜。

“老外喜欢问我中国市场为什么这么难打开,我回答说因为你不穿高跟鞋,找不到着力点。”这是属于杨媛草的英式幽默。她可以优雅端坐在伦敦天空下和英国贵族欣赏马球,也能畅快淋漓地在路边摊来上一顿火锅。从节目版权方、版权营销合作方、电视台到赞助商、赞助商聘请的媒介购买公司,她可以每天脚踏高跟鞋去战斗,从不喊累。亦能够在她价值不菲的手提包里塞进一双平底鞋,随时准备着为在交通拥堵的城市换下高跟鞋,以百米;中刺的速度;中上地铁赶下一场会议。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一上出租车,她就会立刻和司机搭话,询问他们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讨厌看什么。

她最想做的是塑造内容品牌:“我不是来卖盗版碟的,我不会把衣服一拉,问这边的碟要不要,不要我关起来,再拉开另一边问,要不要,我箱子里还有呢,我是针对性地引进节目。”她自信又坚定地说。

在杨媛草看来,尽管眼下自己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但海外版权再好也不是救命稻草,或者发行始终是推销别人的东西,“现在,我们公司更注意的是原创节目的制作”。